第73章 平静
一处风和景明的院落之中，须发皆白，身材高大的道人猛地一拍桌案，站了起来。
桌上酒水洒落一地。
在他面前，是一位两足而立，举止优雅的绿皮蜥蜴。
黄花老道拱手作揖，面色阴沉无比：
“毒魔王，今日这酒，我怕是喝不成了。
“有人趁我不在，闯入玄空山。”
被称为毒魔王的蜥蜴一双爪子优雅从容的端着酒杯，轻轻摇晃，笑道：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闯入玄花观？
“连你那个师弟师妹都无从应付，需得你亲自动手？”
黄花老道顾不得解释。
他感应到自己在山顶玄清池边的封印被人动了。
而他曾再三强调那里的危险，绝不可能是玄花观弟子自己误触。
有人闯入，而且是冲着“荡邪”来的！
他匆匆离去，看向毒魔王的最后一眼都带着些许戒备。
该不会……是虚风洞动的手脚？
请他过来也是引蛇出洞的计谋？
黄花老道一路飞奔，直到毒魔王的院落消失不见，方才松了一口气。
“没有拦我？那么不是虚风洞的计划？”
若是虚风洞真铁了心要动他玄花观，没道理就这么放他离开。
而那座院落之中，毒魔王一口饮下杯中美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如此紧张。莫非……是那两件神兵被动了？”
……
一路跋涉回到定安城中，将长工交给关胡，让他们师徒二人好好“叙旧”的同时，顾长平踏入城门。
他忽地感觉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有些陌生了。
街道之上，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
此刻正是入夜，光线渐暗，一片片亮起的红光，将整个城都显得喜气洋洋。
顾长平恍然回神，方才惊醒过来。
今日离他原本定好的新婚之期，已经没有几日了。
他走在街道上，偶尔有认出他的商贩，还会乐呵呵给他递来两个新鲜的红果，添作贺礼，说一声恭喜。
顾长平也只是笑着应和。
见识过了水云城的惨状、珠水城的麻木，他方才意识到，原先的定安城是何等的和平。
至少这里大部分百姓甚至都不知道妖魔的存在。
——关于水云城的惨案，官府得到并且给出的解释是：不幸遇到了天火。
顾长平慢悠悠走到顾家门口，见到莺柳倚在门边四处张望着什么。
家丁正准备关门。
从将合未合的间隙中，莺柳窥见了顾长平的身影。
她眼中的失望尽数褪去，化作惊喜。
“先别关门！”
少女喊了一声，便推开大门，小跑了出来，又在顾长平面前猛地刹住，伸出的双手颇为尴尬地放下。
莺柳俏生生道：“少爷。”
顾长平微微一愣，一把抱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举起来转了两圈：
“我回来了。”
谁料莺柳反而挣扎了一下：
“不要在外面这样，少爷你就要成亲了，让别人看到不好。”
顾长平这才反应过来这姑娘为什么明明一副要抱上来的样子，却在自己面前来了个急刹。
他失笑道：“谁敢看？谁敢说？我戳瞎他的眼睛。”
他一手托起莺柳，大张旗鼓地走了进去。
莺柳本就身材娇小，体重更是轻巧，顾长平举起她和举起一颗石子没有什么两样。
但少女就脸薄，此刻更是绯红如晚霞，捂着脸蛋自欺欺人，只顾着发出两声无力的娇吟：
“放我下来……少爷……好羞……”
顾长平一路把她扛回了自己房间，方才放下。
看着莺柳有些幽怨的神色，他岔开话题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方才莺柳那副模样，显然是在等他回家。
可他离开之前，自己都不知道会花费多久，自然也不可能告诉莺柳归期。
她又哪来的小情报知道自己回来了？
莺柳瘪了瘪嘴：
“我见到你，不就知道你回来了。”
顾长平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
莺柳压根不是知道了他今天回来，才特意在门口等候。
而是每天都在门口等候，才等到了他回来的这一天。
他心中不禁更升起几分怜爱：
“没必要的。我回来的时间不定，也未必会走正门。”
莺柳抬眼望着他，星眸之中好似有着一泓春水。
“可我等到了不是吗？
“而且……莺柳是服侍少爷的丫鬟。少爷不在，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便想着去门口等你回来了。”
顾长平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少女伸出葱白细嫩的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
“少爷，心意这种东西，不要用说的，要用做的。”
……
“你好像有些紧张？”
官府中，顾长平看着眼前忙来忙去，一刻也不肯停下的黎玉红，忍不住开口道。
黎玉红的手抖了一抖，抬眸强装镇定道：
“没有啊。我很淡定，只是最近官府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顾长平指了指她手上那份案卷，点破道：
“可我已经是第五次看到你抽出这份案卷，又把它放回去了。”
黎玉红还想狡辩着什么，但看到顾长平的眼神，索性双手一摊。
“行吧，我承认了。我很紧张。
“本来就有点紧张，你还呆在我面前，就更加了。”
顾长平露出微笑：“这才对嘛，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因为成亲一事？”
黎玉红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重重点了点头：
“是，但也不全是。”
顾长平若有所思道：“我本以为，你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种事紧张的人。
“当年在顾家气势汹汹逼问我的时候，可没见你有这么紧张。”
黎玉红翻了个白眼：
“那能一样吗？不过就那点事你还能记到现在，我还没说你用什么水龙的身份，逼我给你吃了……”
她话说了一半，便面色泛红，恶狠狠地瞪了顾长平一眼。
“我发现你胆子真的大了很多。”
顾长平似笑非笑地点了一句。
黎玉红坦然承认。
毕竟自从那一夜的“意外”之后，两人又经过了多次的“深入”交流，她自然对于顾长平的性子有了更多的了解。
特别是从“主人”到“夫君”这个身份的转变。
她的心态自然也随之改变。
“不过，你不就喜欢我反抗的样子吗？”
黎玉红轻飘飘说了一句，眼神复杂。
顾长平一时还真被噎住了。
这也怪不了他。
在莺柳百依百顺的情况下，面对这位自带一股不屈眼神的美人捕头，难免会想一些别的花样。
人之常情罢了。
他撇开不谈，将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之上：
“除了关于成亲一事，你紧张的原因，应该还有关于黎家的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