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当面审问
珞曲曲足足在木桶里泡了一个下午,水换了不下三次,皮都掉了好几层。
进来的是清水出去的成了污水,可见这具身体是有多久没有洗澡了。
换上一身普通浅紫色长衫,她在铜镜前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模样:长发因为许久没有打理,虽然已经洗干净了,却依旧着沙沙地垂落在腰间,皮肤因为长时间晾晒而显得有些黝黑,一双秋水杏眸却颇为灵动,五官细细一看长得很是精致,只是因为之前的主人不爱惜自己的脸,埋没了而已。
不过既然她穿越到了这人身上就一定会好好待自己,至少皮肤得像前世那样白皙。
“小姐……可是洗好了?帝座大人召您过去。”侍女在门外低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又不敢敲门,生怕这位被帝座大人带来的女孩是个不好伺候的主。
“嗯,差不多了。”珞曲曲抚平长衫上的褶皱,便起身随侍女出了厢房。
左拐右拐到了客栈的顶楼,顶楼只有一间厢房,是这件客栈的上房。
这间屋子虽然比不上马车的装潢,但好在还算清新雅致。而珞曲曲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帝座,白弦。
只可惜隔着一道同马车上别无二致的黑琉璃珠帘。卧槽,咋到哪都有这种珠帘,弄得比个女人还金贵。
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前世的敏锐洞察力让她察觉到暗处有几名暗卫的气息。况且,眼前还有一位实力莫测的大人……
透过珠帘,珞曲曲只隐隐约约看到帘后一位锦袍男子慵懒地坐在那里,手臂支着头,墨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侧面面容。
珞曲曲先前听说他在上代皇帝继任时就被请来参加过登基大典,那按着年份算,少说也已经七老八十了。难道是帝座他老人家老的不能见人,所以常年不以真容示人?
珞曲曲甩了甩脑袋,尽量甩掉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自她进来少说也有一柱香的时间了,可这位大神却完全无视了她,自顾自地下着棋,而且是自己跟自己下。
最后珞曲曲站得腿都麻了,干脆往地上一坐,终于成功的引起了白弦的注意。
“站起来。”白弦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珞曲曲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敢情是叫她来罚站的…
“脏。”
珞曲曲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指的是地上脏。
“可有名字?”
“珞曲曲。璎珞的珞,曲谱的曲。”珞曲曲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说道。
“为何会在万人冢里?”
“民女不知。”
“小小年纪就犯下死罪,以至于被拉去殉葬。这也是不知?”白弦问着,语气中却是笃定。
我去!这是个什么鬼!她咋就那么衰,穿到了死囚的身上,珞曲曲欲哭无泪中。
“民女确实不知。”珞曲曲郁闷地答道,见他没有回问,便自顾自地解释道:“民女醒来之时便在尸海之中,身受重创,对过往竟全无印象。”
帘后一片沉默,久到连珞曲曲都以为他是睡着了。
“即便是失忆了,你也是个死囚,你想不想知道死囚妄图逃脱的后果是什么?”白弦的声音冰凉淡泊,叫人不寒而栗,“不要考验本座的耐心。”
珞曲曲身上一轻,顷刻即逝间,她被一股无形之力吸向珠帘。
一只修长的手掐在她的脖颈间,好似随时都可以要了她的命。
珞曲曲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浑身僵硬。心中暗暗对自己说,珞曲曲啊珞曲曲,这个人他可以在巨坑中救下你,也就可以在人前杀死你。你这条性命玩不起……
他暂时留下你不过是因为你体内的“天泪”,同样也随时可能把你抽筋剥骨,取出想要的东西就走人。凡事还是小心为上,不能再像前世那般随性了。
大着胆子地睁开眼睛,入目即是一个白玉似的下巴。
白弦此时卸下了那张银质面具……珞曲曲从未想到过,面具下面会是这般面容。
肖挺的鼻梁下是淡色嘴唇,少了几分血色却恰到好处,就好像是拂晓红莲上滑落下来的露水,沾上了些许桃色,又在涟漪中晕开了……凉薄却绝美的下半张脸宛若鬼斧神工细细雕刻,让人不住想抬头观其全貌。
本是一番美景,可在此种情境下非但没有引起珞曲曲丝毫的遐想,反而让她更觉得眼前的不是人。
毕竟,身后那两道杀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珞曲曲果断没再往上看,立刻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举动倒是让隐在暗处正欲出手的玄五,玄六怔了一怔。
这世上见过帝座大人真容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大多已经被灭了口。若是这小丫头片子真见到了,那就断断留不得她了。方才帝座也没有拦着他们的意思,分明是有他法取出“天泪”神珠。不成想,这小丫头竟跟见了鬼似的赶忙闭上了眼睛,再看看他们家天神一样的主子,难得的阴沉下脸……
此时闭着眼睛的珞曲曲完全不知道这诡异的气氛,只是艰难地开口说道:“民女不敢有所僭越,冒犯帝座大人。而民女所言亦句句属实,绝无欺瞒,天地可鉴。”
一口一个民女,珞曲曲的话说的无比真诚,几乎把她能想到的所有语言技巧都用上了,“常言道,不知者无罪,不论民女曾经是谁、做错了什么,如今也只是个普通人,甚至连小命都难保,更无从得知自己是谁,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民女不觉得自己有错,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人哪里有时间和精力犯下死罪,再说民女一无武功,二无姿色,随便一个狱卒就可以要了我的命,又如何有帝座大人所说的那般能耐。”
掐在她颈上的手松了松,白弦轻笑,手指拂过她的小脸,一阵微凉的酥痒,他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笑意,开口道:“好一个句句属实,好一个天地可鉴。多少年没人敢跟本座这样理直气壮地讲话了。倒是个胆大妄为的小丫头……”
听着最后那个声调鬼畜的“丫头”,珞曲曲觉得心里一阵发毛,她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而这种预感也确实在不久后验证了。然,那都是后话了。
帝座大人喜怒无常,脾气古怪,不过好在他的心情还不错,无疑是珞曲曲惊世骇俗的说话方式,引起了他的兴趣。珞曲曲自认为这不是一件好事……
身后的杀气逐渐消失,珞曲曲睁开眼睛,果然看到白弦已经重新戴上了那张银质面具,眸子正对上她的眼睛。
他的手指转而夹到了她的大门脉上,声音似笑非笑:“现如今,天泪神珠已经融入你的骨血,怕是难取出来,不过还是少不了有人窥觊,你的命是我留下的,往后还有要用到你血的地方,此番去京城你须得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