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2：绝望（四千）
（这章朱守成的视角较为压抑，不喜者看完姜夜的视角，后面就快速略过，继续看打龙王的就行。）
龙宫小世界。
轰——
又是一阵交锋过后，姜夜骑在青龙的脖子上，对着龙脑一拳一拳的轰击。
气流在高空不断爆裂。
虽然没能伤了龙王，但也打的他晕头转向，把控不住飞行方向，跌落云层，砸碎了一片山脉。
修长的身躯在地上翻滚，一把从姜夜手中挣脱出来，再度飞到天上。
姜夜看他离去，捏着拳头有些无奈，所有神通法术都用上了，但龙王皮糙肉厚，终是杀不了他。
若有把趁手的兵器就好了。
他心中再度感叹，随后一踏地面，冲到万里高空攥住龙王的鬃毛，一个过肩摔把他甩回地面，嘭！这次的冲击无异于大型陨星。
一股尘埃在深不见底的盆地冲起，像是一朵蘑菇云。
虽然势头很大，但姜夜知晓，这一击并不能对龙王造成有效伤害。
继续吧，希望时间久了能把它磨死。
姜夜跳进盆地，继续打杀。
门户旁。
阴将们趁姜夜还在盆地与大王缠斗，偷偷来到这里，就要走出小千世界。
然而他们没料到，即使在战斗，姜夜的识神也一直着关注门户，此刻，他用膝盖压住龙王的脖颈，随后转过头，双眸赤红。
两束神光间隔千里，射穿了沿途的山川，瞬间投射至门户，吓得夜叉和鬼童四散而逃。
龙王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口中喷出一道惊雷，打在姜夜的胸腔，虽然体表金光挡住了大部分的威势，但还是使他身子麻木，继而被一尾甩飞去。
二者飞到空中再度大战。
就在这时，一位阴将心脏狂跳，极度紧张，他化作小小的蝗虫，起身猛然飞向门户，可依旧有两束神光从天而降。
但龙王这时也出手了，冰山挡住光束大半的威力。
可即使如此，蝗虫还是在天罚中化作飞灰。
又一员大将寂灭，龙王大怒，说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你拦得住龙宫内的阴将，可拦得住龙宫外的？”
“聒噪。”
姜夜飞上前一把抓住龙尾，把它当做麻绳，在地上左右抡击。
正费力打杀着，忽的，姜夜心中响起一道声音。
‘痴儿，拳脚是杀不了龙的，得用剑！
‘吾旧剑可化百里之长，以你目前三万丈之身躯，刚好掌握，道剑具体变大法门你且谨记于心：三花聚顶，凝势藏身....’
...
“别他娘在这里磨磨唧唧！”
朱守成看着快速跑来的尸魁群，大吼道。
“走！”
村正也不敢耽搁，迅速指挥村民撤离。
同时，药顽飘在空中，负责震慑附近的江鬼。
鲍家村本就人少，不过十几息，就已全部上船。
村正抬手抛掉船锚，急急忙忙和青壮一起用力划桨，几艘小船开始渡江。
“朱道长！一切小心！”离岸前，村正大声告别道。
“不用管我，把我师弟的身子护好就行。”
朱守成回道，接着，他站在黑暗中，轻轻拔出长剑，盯着冲上来的妖鬼。
低声自嘲的笑了笑：“嘿，朱爷爷死不了。”
话语间，尸魁群已经冲了上来。
噌——
银白的剑光划出一抹优美的弧光。
朱守成斩下就近的尸头，然后左右冲杀，剑光所过，肢体横飞。
...
江上。
药顽浮于船前，施法灭杀四周游来的江鬼，再度打出一道金光，在村民的惊呼声中，镇杀了爬在船沿的江伥。
还没等他松口气，江水莫名翻滚，连带着几艘小船震颤不已。
今天关塘江不知何故，时不时就会发生剧烈抖动，仿佛有巨人在不断敲击江底的地面。
大浪时时掀来，几欲把帆船打翻。
更加诡异的是，部分水域赤红一片，下面似乎有尚未冷却的熔浆涌现。
“关塘江底还有火山？”
村正脑海闪过这道思绪，随即有一股大浪打来，他迅速绷紧肌肉，抓住船只之间连接的铁索，头顶青筋暴起，苍老的身躯牢牢固定这批小船。
“加——快！”
等浪头过去，青壮浑身湿透，动作整齐划一，奋力划船。
两刻钟后，一路有惊无险，终于到了县城。
这会城墙正在发生猛烈的厮杀，铺天盖地的箭矢从天空抛落，刺穿了城墙前的妖鬼群。
到处都是法力轰炸的声鸣，根本无法靠近城门。
村正见状只能带着村民在林中伏倒等待，直到这一波厮杀结束，妖鬼散去，才与药顽一起带头向城门跑去。
“我乃鲍家村社神/村正！”
守城士卒在甬道上回道：“不论是谁，先到门口依次核查！”
...
江岸。
大战过后，满地都是残骸和血块。
朱守成一脸污垢，经过这轮厮杀，浑身上下都被血水浸透。
他抬起粗黑的大手，抹掉脸上的污垢。
用力喘几口气，足足缓了十几息，才看向村正特意为他留下的最后一艘小船。
心中思量片刻，朱守成并未逃到县里，他握紧道剑，转身再度走向荒野的黑暗。
...
根据怀中舆图的指引。
朱守成来到了距离最近的小村。
从村口的尸体来看，这里应是还没来得及撤离，就遭到了妖鬼的攻击。
朱守成顺着黄泥路，兀自走进村落。
笃笃...笃笃....
静寂的环境里，朱守成的呼吸声与脚步声极为明显，回荡在空旷的街巷。
街道到处都是死尸，散落在摊位上、坐倒在墙边、挂在门上....朱守成双眼低垂，望着这幅惨状，边走边颂念往生咒。
一路来到社神庙。
社神庙的大门和街上一样，也是被巨力爆成了碎块，旁边墙面也倒塌了大半。
朱守成跨过几具苍老的尸体，走入院中。
他一眼就看到了大殿内社神的泥塑，此时，因阴神战死，泥塑再无丝毫灵慧，只是一堆有模样的烂泥罢了。
朱守成叹口气，社神庙都已沦陷，这村子也没必要继续逛下去了。
他转身走出大门，就欲离开这座村子。
倏地。
社神泥塑下，传来了轻微的敲击声。
朱守成耳朵一动，当即警惕的回头，游目四顾，发现声音从泥塑下传来，好奇的跑过去。
一脚踹开泥塑。
底下居然有块木板，像是个暗道。
朱守成大为惊喜，难道有生还者？
他用力掀开木板，探头一看。
“嗬....”
一只爪子抓向他的脖颈，朱守成反应极快，一剑刺死了暗道的猪妖。
接着，从怀中取出个火折子，借光细细打量猪妖尸体，发现它衣衫干净华贵，穿着工整，若不是顶着个猪脑袋，一眼看去还以为是村里哪户富家的老爷。
想到江心亭之事，朱守成瞬间猜到了原委。
这猪妖是由人所化。
朱守成失落的摇摇头，离开了社神庙。
...
又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朱守成从相邻村落的社神庙中走出。
这个村子也一样，从上到下，无论老幼，都死完了。
不是所有社神都能和药顽一样，提前预警到大劫，临江武夫们也无法及时接回全部的百姓，莫名的金色天梯更不能刚好救下所有的危机。
一定会有人死，而且很多。
朱守成沉默着继续出发。
...
白石村。
这次，朱守成终于在村口发现活人。
那是两个黄袍道士，正在和一群妖精打斗，大致估算，得有个三四十，而这两个道士的道行，不过九品开光，和师弟差不多，对付起一群小妖，还是颇为吃力的。
朱守成想到师弟，心中有些悲痛，他握着道剑，快步上前，手掌一翻，打出小五雷法，轰死了几只小妖。
随后雷光与剑法并用，大杀四方，有了他这个八品猛人加入，两个道士士气大涨，当即配合着朱守成，呈三角之势，反杀妖群。
俄顷。
“敢问道兄居于哪所道观，此次救命之恩，小道万分感谢！”
二者间略微年长的黄袍道士躬身作揖道。
“道会司小役，朱守成。”
朱守成点了点头，随后想到了临行前校尉指派过武夫来这里，发问道：“这里是白石村吧？我记得有一伙武夫前来转移村民，怎的没看见他们？”
黄袍道士闻言有些奇怪：“什么武夫？我二人与社神一直守在村中，未曾见过外来武夫。”
看来是死在路上了。
朱守成没再问武夫的事，道：“临江发生大劫，县令老爷下令，把县外所有村民都转移到县城。”
解释完缘由，朱守成继续启程。
还不累，再去救一村。
...
申时一刻。
朱守成杀完一群邪祟，从张家村里背出个小姑娘，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幸存的村民。
小姑娘天生残疾，腿脚不便，也正因如此，坐在后院休息的她并不知道双亲已经死在街道上了，也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朱守成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背她出去时，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避免她看到双亲头颅不全的残骸，不想让她感受自己刚刚受过的悲戚。
“道长叔叔，我们去哪里呀？我爹娘呢？”
众人缄默的在村外行走着，小姑娘四处张望，寻找双亲的踪影。
“去县里，你爹娘在县里等你呢。”朱守成侧头看她一眼，黑脸笑着回道。
小姑娘，要哭，也要等安全了再哭。
“去县里干啥呀？”
小姑娘听父母在县里，先是松了口气，旋即既期待又忐忑，听说县里街上都是灯笼，每晚都点着，时不时还有免费的戏文看，繁华的很嘞，就是花销贵了点。
“囡囡，你明天不是生日吗，你爹准备带你去放河灯，许个愿。”旁边一个同村的老者帮朱守成打圆场。
“哎呀，真的吗？河灯好贵的呀，娘知道不得骂死爹爹。”小姑娘嘴上担心，嘴角却是咧到耳根了。
家里虽然不穷，但村里人都是能省则省，晚上火烛都很少点，何况河灯，见都没见过。
不过听富家少爷说，那河灯在夜晚点燃后，五彩斑斓的，比大娘绣的女红还要好看，用儒生的话，什么胜收来着，忘记怎么形容了。
小姑娘非常期待，在朱守成的背上晃荡起脚丫，偷偷傻笑着，暗自遐想县里的美好。
这时，朱守成感应到前面有小妖，蹲在地上，把小姑娘从背上轻轻放下。
周围的村民纷纷上前接住女孩，他们经历过村中的灾异，知道朱守成凝重的脸色意味着什么。
“怎么啦？”小姑娘奇怪的问道。
村民们纷纷站在她身前，挡住她的视线。
既然囡囡还不知道，便让她脸上的笑容再多停留会吧。
“前面有土匪，朱道长去打土匪了。”刚才圆场的老头再次出口道。
“奥奥。”小姑娘懂事的点点头。
须臾之后，朱守成轻松打杀了妖物，小心翼翼擦掉脸上的血迹，回来再度背起小姑娘，向着县里出发。
一行人脚步很快，再加上这个村子距离白石村并不远。
所以他们非常巧合的，在前往县里的官道上，遇到了赶往县里的村民大部队，队伍里除了白石村，还汇聚了其他村子的社神和道士，庇佑村民。
两个黄袍道士看到朱守成又领了一伙村民，有点惊讶，上前迎道：“朱道长，这是？”
“这些是张家村的村民，二位道长，劳烦把他们也一起送到县城。”朱守成回道。
两个道士点点头：“好。”
说罢，朱守成再度离开。
...
再度忙碌一个时辰。
朱守成接连去了十二村，相互间最远的足有二十里。
包括白石村和张家村，总共只救了四个村子，其中一个还是在半路遇到的，由五个翘关境以及一个千钧境的武夫护送。
终于，从昨夜到现在，撑了一天，朱守成终是扛不住了，再继续下去就要死在荒野了。
还有两个师弟要照顾，还不能死，朱守成拖着疲惫的步伐，开始返程。
来到江边，那艘小船还在，不过附近区域的船都没了，看来那些村民应是从另外江段过江的。
他气喘吁吁的划动船桨，途中江面不断震颤，浪头打在他的脸上，洗刷了脸颊凝固的血浆。
连续杀了七只江鬼，朱守成才顺畅渡过关塘江。
他晃晃悠悠，几次差点累倒，几里路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县城。
先去看看四师弟和五师弟，然后再去道会司找道会吧。
“进城者，先至门前查明身份。”
城门甬道上，守城士卒大声说道。
朱守成按言照做，走到门前，金光照耀，并无异样。
城门这才开了条缝，他快步入内。
一路找到五师弟的家中，“师弟！师弟！”，用力敲门，半天没有反应。
邻居被他的吵闹声吸引，打开纱窗，探出头来：“这户人家变成妖怪，被镇魔司杀了。”
说完又快速缩头，关上纱窗。
朱守成听到结果眼前一黑，他抬手按住眉心，坐在门口深呼吸。
缓了好一会才站起身子，跑向四师弟的家。
朱守成又一次用力拍击房门，没想到这里也没反应，根据街坊给的信息，他一路追找，终于在西边外城墙得知了师弟的死讯。
四师弟自发帮修者修建城墙，搬运石砖、推二轮车时，死于妖物袭击。
朱守成坐倒在地上，闭着眼睛不知所措。
这时，城门处再度发生战斗。
又有一群妖物冲来了。
“少于一百，出城迎敌！”城门校尉的声音从甬道上传来。
朱守成提着道剑，磕磕绊绊的冲向城门，混在守城士卒里一起杀出城墙。
一剑一剑，斩到他再也没了气力。
终于邪祟杀完了，他躺在城墙外，恢复着气力。
“这位壮士，快回城里，外面太危险了。”一个路过的士卒提醒道。
朱守城点点头，仰起身，双手拄剑撑起身体，一瘸一拐的走向城门。
忽的，腿上绊了一跤，翻倒在地。
“壮士！没事吧？”附近的士卒当即上前搀扶他，然而却没拉动。
因为朱守成跪在地上愣住了。
绊倒他的是一具瘦小的尸体。
“道长叔叔，我们去哪里呀？”清脆的声音犹在耳边。
“啊啊啊！！！！！”
朱守成跪在地上，这个黑汉满脸是泪，放声大吼，这一刻，他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