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姐，你真好
晚，未名湖畔，北大家属楼。
这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虽然黎家父母都是教授，但是在黎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一般黎爸黎妈会聊些学校里发生的事，大多数时候是鬼马的黎清漪在饭桌上叽叽喳喳，黎白很多时候话并不多。
“爸，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最喜欢《Five Hundred Miles》吧。”
黎永健点点头，年轻的时候他曾经公派出国留学，在异国他乡他最喜欢的就是这首发行于1961年的乡村民谣五百英里，在思念家乡的时候，在孤独的时候，他就会听听这首音乐，事实上现在在家里还有这首歌的磁带。
“我还记得您说过，诗，美，浪漫，爱才是我们活着的原因。”
黎永健笑道，“你这个鬼丫头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少在这拐弯抹角。”
黎清漪清了清嗓子，“爸，在您的熏陶下，我也爱上了音乐，我也非常认同您的观点，音乐会让我们觉得生活更美好。您知道吗，只要一款随身听，就能随时随地的听音乐，每时每刻感受到音乐的美好，您不会不支持吧？”
闻言，黎妈白薇笑道，“老黎，中了你闺女的套了吧？”
“我女儿的陷阱，我甘之如饴。”
“爸，这么说你是同意了？”黎清漪饭都不吃了，直接抱着黎永健在他额头上吧唧一口，“老爸，你真好。”
“老爸确实很好，但是否拨款还是要看咱们家真正的话事人。”
白薇面对黎清漪眼巴巴的眼神，装作模样的咳了一声，“虽然你已经被北大附中保送，但要有始有终，不许玩物丧志。”
“老妈，我保证绝不会！”
“随身听多少钱？”
“正常的三百多，好一点的不到五百。”
“那就给你五百预算，钱在哪里你知道，吃完饭自己去拿。”
“耶！谢谢爸妈，你们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爸妈。”
白薇打趣道，“那这天底下最好的爸妈也太廉价了，一个随身听就能获得。”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黎白终于酝酿完毕，“爸，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哦？”
“我不知道您有没有看今天京城日报上刊登的新概念作文大赛的新闻，上面有一篇关于今年作文大赛苏独‘造神还是真神童’的文章。”
“我有看，怎么了？”
“我敢保证这文章一定是苏独写的，可现在有很多报纸都在质疑他。所以希望您能找下社科系的的赵清畔叔叔，他是新概念作文大赛的评委，让他帮忙给萌芽杂志社传个话，能不能帮帮他。”
闻言，黎永健和黎清漪对视了一眼，然后黎永健放下了碗筷，神色郑重道，“能不能告诉爸爸你为什么要帮他，因为他是你的朋友？”
平常黎永健在家里一直是很温和的形象，也没什么架子，家里的事基本都是白薇做主，但实际上家里的大事都是黎永健在定，一旦黎永健认真起来，作为哲学系系主任的他还是很有威严的。
黎白已经有了几分紧张，他意识到这是一场很正式的谈话，平常在家里姐姐和爸妈的关系更亲近，他其实和爸妈深入交流的机会不多。但现在，他必须要鼓起勇气。他是不太懂人情往来，但他也明白让爸爸去找赵叔叔帮一个陌生人的忙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爸，苏独是我的朋友，但我选择相信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我朋友，而是有三个原因。”黎白整理好思绪，抬起头，第一次直视他的父亲。
黎永健眼睛不由一亮，但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讲讲看？”
“第一，我们因为参加作文大赛同住一个房间，因此而相识，在那里我有幸看到了他的书稿，那是一部将近二十万字的小说，这小说王叔也看过，并且决定出版，我想这足以证明他有才华。”
黎永健点点头，“一个高中生写出一本二十万字的小说确实可以说明他的文学才华。”
“第二，我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观察到他时常会看《悲剧的诞生》，他没来过京城，但却京城的门道了解的很清楚，各种典故信手拈来。这足以说明苏独博览群书，涉猎甚广，而《悲剧的诞生》还是尼采的著作，见微知著，他是懂哲学的，所以能写出这样哲学性的文章不足为奇。”
不等黎永健反应，黎白紧接着道，“但最重要的是第三点，爸，你知道吗？从魔都回来京城的飞机上，飞机遭遇了十分钟的气流颠簸，当时飞机内有人哭有人吵，我们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什么？遇见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告诉我和你爸？”白薇大惊失色。
一向活泼的黎清漪眼中满是担忧，黎永健也没好到哪去，但他稳住了情绪，继续等着儿子接下来的话。
“妈，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不是没事吗？”黎白笑了笑，“但说实话，当时我很怕，可是你们知道苏独是什么反应吗？”
黎白模仿着当时苏独那冷静甚至有些淡漠的语气，“生与死不过都是自然界的碎片，有什么好怕的？”
“当时王叔还问苏独为什么不怕死？他说无挂碍故，则无有恐怖，他说人之所以恐惧死亡要么是不甘心要么是畏惧死亡后的未知，但他认真过每一天没有不甘心，他说人死变成灰尘被风一吹想到哪里就到哪里只会觉得欣喜没有一点害怕。爸，你说连一个死亡都不怕的人会去作假吗？”
黎永健深吸了一口气，“不会，你这个朋友不得了啊，年纪轻轻就对《心经》颇有一番心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去作假？”
“爸，那您？”
“难得你姐姐和你求我同一件事，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忍心让你们失望？”
黎白第一反应是惊喜，但第二反应就是惊讶，“姐？”
黎清漪整理了下情绪，将刚才的担忧埋在眼底，像平常一样白了黎白一眼，“还不是你跟我说这个苏独是你好朋友，今天我在报纸上看见这个新闻，也看见了他的文章，就找了老爸，总不能让这么一个好的哲学苗子夭折吧？”
黎白马上就接受了这个说辞，除了因为苏独是自己朋友之外还能是什么原因？总不能是姐姐喜欢苏独吧？两人都不认识。
一时之间，黎白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没想到自己就是随口一提的朋友竟然会被姐姐挂在心上，虽然往日这姐姐不靠谱，但关键时刻还是靠的住，于是他情真意切道，“姐，你真好。”
黎清漪下意识地有些心虚，她帮苏独，确实有弟弟的因素，但好像并没有那么多。
“去去去，少在这肉麻。”
黎白嘿嘿一笑，这就是亲姐啊，话语中不耐烦，但爱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