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全部算计
卓管家来访过西陇村的事情很快也通知到了林海、苟山两位赶回来的小头目,以及日落时归来的叶理。
他们不禁蹙眉,怎么县尉催得这么紧,堂主还派卓管家来,西陇山剿匪一事已有些不像寻常的剿匪了。
“我怎么感觉,那帮土匪好像知道咱会来呢,怎么搜都搜不到。”
长柄开山斧压在林海肩头,比往日要沉甸些,他蹙着眉头,眼中天色逐渐昏暗,遣散的手下武夫牵着他的马匹前去喂草,偶尔听见几声对土匪、西陇村、蚊虫的咒骂,又显得稀疏平常。
这些天来,村民们生活很单调反复,搜山也了无生趣,毫无进展,仿佛附近从未发生过土匪抢劫之事。
可堂主又催促大家赶紧解决匪患。
“或许是我们之中有人和土匪勾结吧,”苟山随口说了一句,轻哼一声,“吴行可是跟着金老大土匪出身,这次剿匪行动都不跟咱住一个地方,带着五十个武夫,连影子都没有看见,比这土匪还能藏。”
“啧,吴行。”
林海撇撇嘴,眸光尤其深邃。
那家伙最近折腾的事可不少,被刘家指控勾结宋氏药铺、超低价抢收天青坊的药草,针对刘家。
这无可厚非,十几年来各大头目与刘家之间也没有多么和睦,但主要也就是互相卡卡货物价钱、占占便宜的程度。
像吴行这样挖人家根基的,若不是金老大份量大,乃至江执事点头保他,只怕他家产都赔光咯。
到时候养不起那么多武夫,谁愿意跟他混?
“那家伙踏马的也是个怪胎,这两个月也不跟我们喝酒了,不是练武就是瞎折腾。”
啐了口唾沫,林海火气上来,跟苟山骂了一路,得亏声音有所收敛,附近也没有其他人听,不然这些嘲讽土匪出身的话传到吴行耳朵里,非得比划比划不可。
而此时的溪边大院,姜生打完拳,随手擦去脸上汗液,眸子清亮如墨玉:“25层精力了,不知一次性打完会有多少威力。”
这几天待在西陇村并未闲着,一直打拳练腿,不过有所克制,始终保持一定的身躯承受下限,不伤及筋骨,休息几个时辰就能恢复。
当初刚入筋虎境,15层精力便可打出相当于皮象境前期的全力一拳,如今练了《天瀑拳》,25层精力,又当如何?
思绪及此,他按了按胸口,一块不大不小的凸起,是来时特意从校场领取的武器,乌铁材质,比头骨硬。
“老钱,看着村里人,把咱们带的米、肉都煮了,买一些村里的菜、鸡蛋,白忙活了四天,今晚所有校场武夫大吃一餐,犒劳一下。”
......
伏虎坊刘家府邸,书房,嘎吱一声,刘武推门而入,额头上滋生些许汗液,浓眉微蹙:“爹,县尉又催了一次?”
“嗯,刚才堂主派人告诉我,如今过去了三天,姜生他们一无所获,根本没有发现土匪的踪迹,明日就要亲自出马,召集全堂五成以上的武夫前往西陇山口搜山。”
闻言,刘武瞳孔一睁:“这次剿匪怎么会让堂主亲自出马?”
上一次堂主剿匪还是虎啸堂刚成立没有多久的时候,身为升明县三大势力之一的掌舵人,他没必要亲自出马的。
“这一次县尉那边很着急,显然是不能让西陇山口冒出来的土匪继续作乱,若是剿匪不利,等到衙门亲自出手,那我们虎啸堂堂主可能就要换人了......”
“这么严重!”刘武瞪大眼睛,“那岂不是说作为剿匪队长的姜生也会被迁怒?”
“不止是姜生会被迁怒,整个虎啸堂可能都要出乱子。”
啪,一张信拍在桌案上,刘羽目光深沉:“青州,丁不平派人送过来的,查到了当初遭遇的那批土匪的来历,都是天义郡槐安县民变的时候逃出来的流民。
那场民变导致槐安县数坊家庭被掠夺,便是偌大的洛家也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仓促间一半衙门都被攻破,数千人逃走,其中一部分在与咱们升明县接壤的西陇县接受过宋氏商会一周布粥接济。
不难怀疑,西陇山冒出来的土匪,和宋氏商会有关。”
“宋氏商会?”捡起桌上信封,刘武眯眼端详,眼皮微不可察跳了两下,“我听说金老大的勾栏、窑子里有不少失家之女从青州来,就是和宋氏商会有来往的牙人在流民里骗来卖的,专门赚不义之财。
以他们的财力和武力,想养两百多个青壮土匪确实容易,但这费力不讨好,没有本地势力的供给,也......”
瞳孔一怔,刘武抬眸与刘羽对上视线:“难道我们虎啸堂里有人暗中帮宋氏商会养匪?”
升明县城三大势力,升明药堂掌控药草经济命脉,永不衰退,背后还有县衙门的影子,不可能养匪。
港帮黄家那群家伙守着港口,活动范围也局限在水域、商运上,很难插手陆上的事。
也就虎啸堂权限范围足够广,四坊收税权加上不少山区的薪柴砍伐权,底蕴也强,每一个头目都掌控一类经济渠道,比如酒楼、勾栏、柴房、铁匠铺、赌场。
“养匪之事暴露出来,整个虎啸堂都得受到牵连,我们刘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刘羽语气无比郑重,“堂主心中也有所怀疑,才会亲自出马的。”
“可爹你刚才说,阿姜他们一点土匪的踪迹都没有看见,即使堂主前去搜山,又怎么可能找得到?”攥着手中信,刘武背脊着凉,“敌在暗,我们在明,土匪必然提前得知消息跑路了......”
“不,”摇了摇头,刘羽右手沉沉按在他肩头,目光如炬,“那家伙好端端的怎么会养匪,养匪不都是为了杀匪立功吗?
咱们虎啸堂一堂主两执事四大八小十二头目的格局固化太久了,他想往上爬,就得闹出一点动静。
我怀疑堂主亲自出马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土匪的耳朵里,他们今晚可能就要闹大。
否则养那么久,一点声音没喊出来,全跑了,不就白养了?”
“可如果这土匪真的要闹一波大的,又何必憋那么久,等到堂主快出手?”刘武不解,皱着眉,“堂主武功高强,手下入品武夫亦有数百,剿流民组成的土匪势力轻而易举。
除非那边存在可以杀死堂主的手段,可这怎么可能?
十年前就几乎问鼎升明县,现在实力只怕更强,得多少流民土匪才能累死堂主......”
“万一真有这种手段呢?”
父亲铿锵有力的一句话噎住了刘武,他愣了好一会,喃喃低语:“打虎牢龙,让堂主中计。”
县尉因为大人物的存在而不允许升明县内有严重匪患出现,虎啸堂堂主具有剿匪之责,不得不平息匪患。
堂主不亲自出马,手下的大头目主要见江执事的脸色行事,更下层的小头目也根本不着急,毕竟剿匪失利,负主要责任的是领头者。
这谋划连堂主、县尉乃至那位不知身份的大人物都敢算计上。
有些人真的就是表面事不关己,实则贪心至极,胆大妄为!
思绪至此,惊出刘武一身冷汗,拳头湿腻。
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见识的东西远不如爹多,遇到这种情况难免惶然无措。
“阿武,现在带出大药铺大供奉许天志和其余六位普通供奉出城,前往西陇村带回姜生,”刘羽面色严肃,“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别因此丧命了。”
“好。”
踏踏踏——
马蹄声卷起尘埃。
“驾!”
八匹骏马于暗色夕阳下狂奔出县西门,日暮之下拉长骑马的身影,天色渐晚。
跑出门不到十里地,嘣的一声响起,胯下骏马在嘶鸣中前倾栽倒。
刘武瞳孔骤缩,翻落地前,几根从土里跃出来的套马绳闯进刘武的视线,锐利的破空声从官道五十步外的林子里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