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请见姜大人
尝了一口，姜生眉宇舒展，“还不错。”
“嗯嗯。”
抓着筷子吃了一口，李芷兰点头附和。
“喊方妮来吃饭吧，不必忙活了。”
刘甲目光一诧，不仅负责买菜下厨，还可以上桌吃饭？
他并未多问什么，尽管照着吩咐去办，洗锅的活自有家仆来做，又差遣几人给上午杜教头送来的十个“丫鬟”安排饭食。
再到自己这些家仆端着碗在灶房外的院子里吃饭，却也是惊喜连连，每人碗里都有两大块肥肉。
嘎吱——
偏房里大门拉开，夕阳的光色拖着几道拉长人影进来，十个蹲坐在角落阴影里的丫鬟讷然抬起下巴。
“吃饭了，等吃完饭送你们回杜教头那。”
刘家仆从逐一把大碗米饭分给她们，关上大门离去，哒哒哒，很快筷子拨动瓷碗的轻响此起彼伏。
这碗比两只手捧着还大，铺了一层青菜叶，碎豆腐，两大块肥肉，粟米浇灌肉汤似染了酱油，淡淡的米香里，藏了三分盐香味......
“呜......呜呜......”
借着窗缝漏进来的霞光，她们脑袋和碗筷聚在一起，一口一口咀嚼米饭，像是哽咽。
女学馆里好多规矩，没有肉吃，只给几片菜，饭也只准吃巴掌大的小半碗，怕尝了太多甜口，有惰性......
“洛姐姐，呜......我想留在这......我想吃饱饭......还有肉......”
七八岁大的女孩，眼角浸满泪光，抓筷子的手和嘴一同颤抖，她不愿再去女学馆，学不好弹琴、唱曲，便要罚站好几个时辰，不给饭吃。
“嗯......”肥肉拨在碗边沿，洛安医吃了一小口肉汁饭，“我也想。”
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颠沛流离，被宋氏商会的人连骗带抢拐进洛安郡下升明县，到了所谓勾栏。
老鸨说，只要认字、琴弹得好、曲唱得好，以后就能每晚卖个好价钱，那时候自然不会缺肉少饭。
若都没个擅长，现在就可以接客了，做那最低一档，一天应付三四个、五六个。
姿容不错能得个腰缠万贯的“相好”，便没有那么操劳，也有机会吃肉......
咽下嚼碎的粟米粒，洛安医眼角挤出泪光，筷子顿住。
可现在被一个姓杜的武夫强行买了身，作丫鬟赠予一位姓姜的少年人，遭拒。
日后的生活再不能好。
此后杜姓武夫会把办不成事的罪过都扣在自己这些人脑袋上，几条最贱的命，翻不了身。
连活命权都没有的丫鬟，除开身体，还有什么可以用来平息那武夫的怒火？
几百两银子买去的呀......
“价值......价值......”喃喃了两声，洛安医擦拭眼角的泪，仰头望向窗户，那缝外的霞光斜竖在她眼睛鼻梁上，映得眸光熠熠，“爹，原谅我，为了活命翻身......”
扒完饭、菜，细细咀嚼留到最后的两块肉，甜甜滋味在嘴里化开，不久，刘家仆从来收了碗筷。
夜升起，打着灯笼招呼大家出门。
“姜大人吩咐，送你们回杜教头那，都麻利些吧，”身材瘦小的刘甲抓着一把卖身契守候在门边，核对丫鬟的数量，免得少了人，“别缩在里面不走，吃了一碗饱饭改不了你们的命，走！”
于他吆喝声中，丫鬟们的瞳孔里泛着的最后一缕光熄灭，低着头磕磕碰碰出门，家仆们手提的橘红色灯笼光，映着她们苍白脸。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还不出来？”
少了俩人，刘甲蹙眉朝偏方里面望去，手中灯笼探进去，橘红色的光照到一道窈窕身影，背后缩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
这不是杜教头口中“员外之女”，还有年龄最小的那个？
“可否请见姜大人？”洛安医微微颔首，眉眼端出三分楚楚气质，“小女有事告知姜大人。”
“什么事？”
面色冰冷，刘甲目光未敢有一丝逾越，眼前人虽就是个卖身契被抓在手的丫鬟，可却是杜教头那来的，要完完整整送回去，不得有差池。
“小女姓洛，曾经是青州天义郡槐安县洛家独女，祈求再见姜大人一面。”
“槐安县？”
端详片刻，刘甲迟疑。
槐安县这地名常听见打理大药铺的刘家子嗣提及，算是个耳熟的地方，并非胡掐的。
不过勾栏女的嘴最利索，鬼知道是不是编的，现在青州民变严重，也确实有些地方大族分崩离析，可一下子天青坊勾栏里就多了几十个大家闺秀......
罢了，莫替姜大人做决定。
“你且候着，我去请示姜大人。”
......
“金老大送来的那些东西，预估价值一千八百两？”
书房里，打着烛火，姜生扯开清单细细端详，每一列下来，字迹虽粗而不乱，没有一处圈圈画画的地方，记得详实。
按照清单所列，那些桌椅碗盘足以布置好大院里的所有常用房间，绝不会落了格调。
真是好大的手笔。
“无亲无故，这是要陷我于不义之地，”眉宇一横，姜生提笔圈画，“留一小部分装点客房待客之用，其余的明日全送到刘家府邸......”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笔锋：“姜大人，杜教头送来的十个丫鬟里，有个自称槐安县洛家独女的想见您一面。”
“嗯？”挑了一下眉，姜生搁置毛笔，喃喃低语，“洛家独女是什么，情趣？”
未去过勾栏，也听说不少传闻，里头没有一句话是真的，再者真的又如何，都沦落到勾栏了，除开身体，还有什么价值？
这些头衔也就满足底层的幻想，收割他们几个月的薪酬罢了。
很多人满手泥垢也想拿捏羊脂白玉。
“带来见我。”
“是。”
随口唤了一声，姜生提笔继续涂改清单，不急不缓。
这几天调养身体，不练武，相对心思也清闲下来，见一见也无妨，并无什么损失。
不久，轻哒哒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刘甲敲门请示了一声，咔嚓打开门，送来那紫薄纱披肩的少女，胸口因烛光而深邃。
“姜大人，”洛安医颔首一礼，“小女洛安医。”
“嗯，”瞄了她一眼，姜生搁置笔墨，“见我什么事？”
“大人，我会培育奇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