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房间里孤独的歌

我与妻子已分开三个月了，但事实上，我什么也感觉不到。在最早的几天里我还能出去买些食物，到后面就变得越发不想离开家，于是在一个阴沉的星期五下午，我一次性买了大量的水和饼干，在便利店店员的面面相窥下。

自从她走后，我发现这房子里属于我的东西少的可怜，除了书以外，大多数都是生活必需品。我看着那些简单的个人物品不禁笑出声来，这乏味竟然套上了一丝戏谑。

“应该走出去了”我想。

我打开cd机，放上1995年的巴赫《E大调第九号前奏曲》，这首曲子其实并不算完美，甚至不如说漏洞百出。但它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我感觉像是某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只身行走在草原和山丘之上一般。

“我喜欢你的romantic”妻子说。

“你有股浪漫的味道”朋友说。

“你的想法都露出感伤和浪漫啊”以前的同学说。

得得，我懊恼不堪，事实上我只不过是一个身材算不上瘦削，异常丑陋的阴暗男人罢了，何来浪漫一说？

“去写小说？”一个声音对我说。

于是我从那天起开始一个人在同样孤独的房间里写起了没有字的小说。

“感觉拿着书本出去读会很有趣，希望是晴天”我写道，“你看，需要一个天气恰好的日子，虽然凉爽但不寒冷，人们穿着大衣要感觉舒服，慌乱很不合时宜不是吗？你费尽心思在家门前猜测今天的温度，最后保险起见穿了厚的衣服，在你迈出大门的几分钟后就会开始后悔。诚然，天气确实冷，但你穿的过于厚了，穿着吧会出汗，脱下去吧会冷，一下子，本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你精心准备的书本也没了用处，于是你想，可以去咖啡店啊，但是你的心情从一开始就被破坏了，所以压根没那个动力去咖啡店啊。”

“好故事”我赞扬道。

妻子与我分开已有三个月，她以前养了很多花，在她离开后那些花都被搬走了，我于是想到了某些人可能苦难的一生，感觉可惜却又无可奈何。

cd机还在放着曲子，这首歌就是这样的，十分杂乱，但是又给人一种新生的希望。

我不禁想，其实世界上并不存在希望一说，不过是眼前你的苦难减轻了罢了，于是又洋洋得意地赞颂起希望来。就好比天空吧，白昼并非时刻存在，人们总想着熬过黑暗，光明终将降临。但是这只不过是一个最大的巧合。

巧合，我心里默念。

移走一个太阳总比移走一整个天空要容易的多。

我想起某本书里有关于反义词的奇怪游戏，又或者是近义词，记不清楚了。主人公说“内脏”，他的朋友随口回答“牛奶”，不管原文如何，我觉得它们应该是近义词吧，毕竟牛奶装在盒子里，内脏在人体内。

妻子已经离开三个月，我写着没有字的小说。

出门吧，我这么想，于是随手关掉cd机，打开了许久未动的房门。

看到了晚霞。

我的眼睛对这自然的景色显得格外干涩，应该是太久没出来了，我站在原地适应了几分钟，身旁不时有人经过。

我向远处看去。

在西边有这一连片的厚厚的云，海拔很高，因此夕阳的光没有把它们尽数染上颜色，只是在外围是粉色，越往里颜色越浅，最后是暗暗的白色。

行人们穿行着，说说笑笑，人声嘈杂，头顶上是夕阳和斜照的云霞。

我心里庆幸，还好把cd关掉了。

晚风很凉爽，而不是寒冷，因为大家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冲着落日舒服地伸着懒腰，聊着政治话题，聊着音乐，聊着明天，冲着夕阳和晚霞，聊着希望和一些其他我伸手无法触及的珍贵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