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提点沈钱
“老臣以为，百姓手中之余钱就好比江河湖泊之堤坝，寻常时候显不出作用，可若是洪汛来临，便是预防洪涝的最后一道防线！
“沈钱此举虽看似未损害百姓毫厘，可若是遇到天灾人祸急需银钱之际，百姓手中无余钱，难不成还能将那劳什子购物券拿到沈员外郎面前再唤回银钱么？
“若是能换，那沈员外郎这所谓的购物券弄出来又有何意义？”
狄仁杰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沈钱显然没见过这种架势的，当朝阁老对自己公然质疑，已经让这位商贾出身的员外郎吓得两股战战，不能自持了。
李贤有些忍俊不禁，但还得憋着笑把这场戏唱完。
强行板着脸开口：“狄阁老方才所说的购物券之名，乃是朕提出的。”
狄仁杰脸上露出一抹“惊愕”，但依旧拱手铿锵而言：“老臣也觉得此物除了名字之外一无是处！”
这下，朝中官员们都忍不住偷偷笑出了声。
狄仁杰这是明显的拍了个马屁补救，但却还是要梗着脖子和陛下硬干。
李贤把自己的脸色憋得铁青，拔高了几分语调：“噢？如此说来，狄阁老当是有不损百姓毫厘但却能丰盈国库之良策了？”
说完，还不等狄仁杰开口，就又说道：“正好，前些时日关东地区遭洪涝之灾，朕本想拿大唐百货之盈利以作赈灾之用，既然狄相有如此良策，那不妨这赈灾的钱款便由狄相来筹吧！”
说完，李贤像是挂不住脸面了一样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响彻在大殿中的回音。
“退朝！”
……
沈钱现在慌极了。
在他看来，自己就是个夹杂在大佬们之间的小蚱蜢，可偏偏这会儿大佬们却因为他这只小蚱蜢打了起来。
陛下和狄相谁胜谁负他管不着，他现在只想着保住自己的小命。
沈钱的脑海里也第一次浮现了一个念头：钱难挣。
眼见着散朝了，沈钱也就打算摸回大唐百货去了，并且打定了主意，这段时间谁叫都不出来！
可刚走出殿门，就被一个宦官给叫了住。
“沈员外郎，圣上传您！”
“得嘞！”
沈钱脖子一缩，就跟在这宦官身后，穿梭在了宫闱之间。
……
李贤见到沈钱的时候有些想笑。
这人的胆子忒小了。
明明已经到了初秋的季节，天气也不怎么炎热了，他硬是能把自己憋得一头的汗。
“沈钱，知道朕叫你来是做什么的么？”
“微臣……微臣不知！”沈钱又偷偷抹了抹自己脑门上的汗水。
“大唐百货的事你做的不够好。”
这话一出口，沈钱立马吓得脸色煞白，圆润的身子往那地上一俯，嘴里不住告饶道：“请陛下恕罪！微臣……微臣……”
“行了，你起来，朕并非要治你的罪。”
看着两个腿不停打摆子的沈钱，李贤也不再吓唬他了，说道：“朕说的不够好，意思是你还可以做得更好！”
沈钱一脸茫然。
“朕给了你一个购物券的点子，你便只能想到购物券的点子吗？预订呢？分期呢？朕当初看中的是你天马行空的经商头脑，怎么如今让你不用考虑赚钱，你反倒还放不开手脚了呢？”
沈钱面有戚戚，小声问道：“陛下，这预订微臣还能理解，这分期……”
“一袋粟米一百文钱，若是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有些负担，便可分十月之期，每期付十文钱，这对百姓们还算负担吗？
“当然，朕只是举个例子，实际操作你自己看着来，你只需要保证不加诸利息于其上，确保大唐百货不盈利的原则即可，还有问题吗？”
沈钱似乎是想明白了的点了点头。
可片刻后，却又犹豫的问道：“可……狄相今日在朝堂上所说的话，微臣觉得也有几分道理，若是提前把百姓手中的银钱拿出来……”
“他要说的话没道理就不该他坐这个位置了！”
李贤忍不住笑骂一声，解释道：“先不说有哪些人能一次性掏空家底的来买你这购物券，就单单说狄相提到的那种情况。
“你就不能让购物券同样可以兑换回银钱吗？”
沈钱愣了愣，问道：“那……这购物券还有何意义？
“微臣最初的想法是将购物券换来的银钱再拿去赚钱，若是购物券可以随意兑换回来，那微臣手里的银钱又怎敢花出去？若是百姓拿着购物券来兑回银钱，微臣手中却又没有了现钱该如何是好？”
“忘了朕方才说的了？有几人能掏空家底来买你这购物券？又有几人会缺钱到需要拿购物券兑回银钱？莫非你铺子里连应付这几人的现钱都没了？
“你只需要做好防伪的工作，纵是售出的购物券十之二三都要兑回银钱又如何？”
李贤接连的反问让沈钱眼中明悟之色愈浓。
实际上狄仁杰就是挑了种极端情况下的可能来为难沈三，这种说法理论上的确存在，但实际却几乎不太可能出现。
但也正因为这事儿理论上的确存在，所以他才能糊弄住朝中的大臣们，制造出一种他和自己不合的假象出来，为接下来的钓鱼计划埋下伏笔。
但哪曾想把沈钱也给糊弄住了。
李贤也正是考虑到这种情况，才把沈钱给留了下来。
沈钱的双眼越来越亮，忍不住试探道：“所以……微臣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赚钱？”
“不错！钱这东西唯有花出去才有价值，而且……此事你还有一点做的不好！”李贤点头，再次补充。
这次沈钱没提心吊胆了，毕恭毕敬的拱手请示道：“请陛下指点！”
“你不该那么早去还户部的欠债的，更多的现钱拿在手上，能让你钱生钱的速度更快，不过既然已经还了也就无所谓了，下次记着就好。”
“微臣……微臣是想着这笔钱欠着于陛下名声不好……”沈钱小心翼翼的解释。
李贤摇头：“朕知你忠心，不过这种表面功夫无需去做，你只需要做好朕交代你的事情即可。”
“微臣受教！”
“嗯，你退去吧。”
算是提点了一下沈钱，李贤这才闭眼假寐了起来。
鱼饵已经撒下，就不知道鱼儿会不会上钩了，那位户部尚书……
李贤的目光移到了案桌上那枚惟妙惟肖的“乾封泉宝”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