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有缘再见

黄老汉猛地跳了起来，像一只被惊醒的老狗。他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半弓着腰，脸庞上的褶子笑出花朵的形状。

“道友，你……真的要买？”他用颤抖且不可置信的语气问，生怕自己听错了。

陈景晏踏入院中，简单环视了一圈。

红木小桥横跨在略显浑浊的池塘上，院子里到处都是凌乱的脚印。正屋的大门被粗暴的拆毁，四分五裂的散在周围。

陈景晏微微皱眉，用脚尖踢开跌倒的门框。紧接着，一片狼藉映入眼帘。

木桌被掀翻在地，椅子东倒西歪。墙上的山水画被利器斩断，不少地板被撬了出来。

衣物、书籍、烛台等杂物混在一起，让人无处下脚。

黄老汉见他沉默不语，连忙解释：“乱是乱了点，但整理一下就好了。您看，”

他指着周围，说：“这主楼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后院是花园，侧厢是丹房。”

陈景晏若有所思，淡淡的说：“那去看看丹房吧。”

“好好，您跟我来。”黄老汉急忙引路，忍不住问道：“道友，您是丹师吧？”

“何以见得？”陈景晏眉毛一挑，语气中带着玩味。

“您身上有股开炉的火气。”黄老汉咧嘴一笑：“这味道，老汉我闻得多了，错不了。”

两人来到丹房，眼前的景象让陈景晏不禁皱眉。这里比主屋更加惨不忍睹，仿佛经历了一场决斗。

炉鼎不翼而飞，地上满是坑洼。架子七零八落的倾倒，破碎的瓶子和干枯的灵药随处可见。

“没有地火吗？”陈景晏用袖子遮住口鼻，将窗户扇开通风。

随着新鲜空气的涌入，稍稍驱散了陈腐的气息。

“没。”黄老汉嘴角抽动，笑着解释，“这丹房当初建起来就是玩玩。”

“有时候弄些木头，烧些龙精虎猛丹。”

陈景晏无奈的摇摇头，心中暗笑：什么龙精虎猛丹，不就是壮阳药。

正想开口，黄老汉却突然凑近，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道友，五千下品灵石……您看如何？”

“后花园虽然被翻得一塌糊涂，但稍微打理下，就能恢复原貌。”

“五千……”陈景晏沉吟片刻，目光在丹房中扫过，“宅子的法阵还在吗？”

黄老汉笑脸一僵，讪讪地搓了搓手，“已经拆走抵债了。”

他见陈景晏面露思索之色，急忙降价：“四千六，您看四千六怎么样？”

“城中的灵气浓度已经达到二阶。虽然比灵脉湖附近差点，但贵在安全啊。”

“而且，这里挨着丹阳坊市。您要是去乌日峡采龙须草，也不过半天功夫。”

“这只是暂时的。”陈景晏语气平缓，却字字诛心，“谁都知道，再过半年地脉就会彻底改道。到时候，这里就会沦为凡间废土。”

“你说，这宅子还有用吗？”

黄老汉尴尬的摸着后脑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谁知陈景晏话锋一转，说：“我可以给你五千灵石。但是，宅子和你的功法、丹方……”

他顿了一下，目光炯炯的盯着对方，“我都要。”

“这……”黄老汉咬着牙，面露艰难之色，“您这不是让我白送宅子吗？”

“白不白送，你自己知道。”他虽然有心帮忙，但也不会做冤大头。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丹师莫念，跟黄舟从未见过，没道理做烂好人。

陈景晏嘴角上翘，提醒道：“没了阵法，你守得住吗？”

这句话仿佛一把利剑，直指黄老汉的软肋。

“现在的仙逸城，可没有城主镇着。实力，就是最大的规矩。”

说罢，他轻轻拍拍手，掸去看不见的尘埃。然后转身向外走去，步伐从容不迫，却给人一种不回头的感觉。

黄老汉伫立原地，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如同一道五颜六色的什锦菜。

他狠狠拽着胡须，见对方跨出院门，终于下定决心。“好吧。五千灵石，功法和宅子都是你的。”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和妥协。

陈景晏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全部的功法和丹方，还要发天道誓言。”

“你！”黄老汉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的处境，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别看他有练气七层的修为，但多年来沉溺享乐，实力早已大不如前。如今战斗起来，恐怕连练气三层的修士都难以应付。

以前，有阵法护着。加上练气后期的身份，旁人也不敢轻易挑衅。

可是现在，他连自己的法器都卖了。长久下去，真实实力必然暴露无遗。

到时候，在这失去秩序的仙逸城，他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黄老汉再次叹气，仿佛将所有的不甘都要吐出来。他指心发誓，把功法、丹方刻入玉简。

“虽然城主府没了，但李瀚终究没死。这份契约你拿着，说不定未来能派上用场。”

陈景晏微微点头，干净利落地把玉简、契约收入储物袋。随即掏出42块中品灵石，看都不看的递给对方。

晶莹剔透的灵石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黄老汉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友，市面上的兑换价……”

“120，对吗？”陈景晏笑吟吟的望着他，像是随口一问，又仿佛考验着什么。

下品灵石，陈景晏并不缺。至于中品灵石的缺口，这点灵石也难以填补。

他特意拿出42块中品灵石，一半是念在往日相识，想帮衬黄舟一把；另一半，则是试探对方的品性。

无论黄舟坚定拒绝、还是道出实情后扭捏接受，陈景晏依然会拿他当朋友。而且，以丹师莫念的身份，还能帮他更多。

如果他直接收下，陈景晏也不生气。毕竟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理解。

至于以后？没有以后了。

黄老汉陷入短暂的沉思，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他选择了沉默，没有道出实情。

他抬手作揖，将灵石全部收走，感叹道：“多谢道友。”

“生意而已，谢什么。”陈景晏语气冷漠，随口询问，“道友以后有何打算？”

“唉，我这一辈子如履薄冰。没曾想，竟栽在龙须草上啦。”黄老汉长叹一声，眼中流露出无尽的伤感，“如今仙途无望、寿元将尽，我准备寻一小城，在那里了此残生。”

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友，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陈景晏平静地回应，语气中既没有怜悯，也没有轻蔑。

黄老汉三步一回头，眼中满是不舍。出了院门，他快步朝城东跑去。

“去竹轩买几套傀儡耕种灵田，再买一件护身法器。”他掂量着储物袋，盘算未来的生活，“以我练气后期的身份，找一个女修结为道侣并不难。”

“不能找练气中期的，容易暴露实力。练气前期的女修，资质可以一般，但容貌一定要好。”黄老汉搓着胡须，脸上挂满猥琐的笑容。

翠林巷戊亥宅，迎来了它的新主人。歪歪扭扭的“黄府”牌匾已被摘下，门楣被利剑刻下：莫院。

陈景晏站在院中，轻轻转动戒指。微光闪过，青藤灵偶出现在眼前。

他往傀儡内部放了几块中品灵石，吩咐道：“把宅子整理一下，别让旁人进来。”

青藤灵偶眼中闪着灵光，立刻着手打扫。

陈景晏看了一会儿，朝灵脉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