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约黄昏后
陈景晏若是听到小厮抱怨，不但不生气，还会点头承认自己是个穷鬼。
连区区三根竹子都无力养护，还不是穷鬼吗？
迎着洒满夕阳金光的柳叶，他步入晚风。
尚未走近竹轩，他便察觉到，一抹急促的黑影从远方朝他奔来。
“璃月姑娘，别来无恙。”陈景晏望着她匆忙的身影，以及裹得严实的装扮，嘴角勾起一抹戏谑，“跑得这么急，晚上有活动吗？”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姑娘是去找情郎密会，还是去舞剑挣钱？”
“你！”璃月那顶熟悉的斗笠，心中的焦急瞬间转为愤怒。她瞪大了眼睛，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不要挡我。”
“那，请吧。”他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来，心中却在暗笑：“这姑娘，不知是傻得可爱，还是蠢得天真。”
璃月尚未走出巷口，后脑勺便传来一道幽冷的声音。
“月儿，你要去哪儿？”张娥冷冷盯着她。
璃月身子一颤，急忙回答：“娘，我、我是凡人，我不能待在竹轩。我怕宗门找你麻烦。”
“那你走吧。”张娥没有拦她，但语气里透露着冰冷的威胁：“你敢出巷口一步，我就摘掉他的脑袋。”
“方月，你也不想看到他死吧？”
“娘！”璃月的眼神中充满倔强。她在与母亲的对视中，败下阵来。那几乎踏出巷口的脚，缓缓收了回去。
陈景晏看她从自己面前跑过，嘲弄道：“哟，姑娘原来叫方月啊。怎么，你不会真的要哭吧？”
“啧啧啧，这模样，倒有几分‘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的悲凉。”
方月猛地扭过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她死死地盯着陈景晏，咬牙切齿地骂道：“衣冠禽兽！”
“骂人都不会。”
“道友，让你见笑了。”张娥款步走来，瞪了女儿一眼，似乎在责怪她的失态。
她接着说：“可是三阳符用完了？”
“不止三阳符，凝水符也用完了。张道友，你们的凝水符太不经用啊。”
方月听到这些话时，脚步不自觉地放缓，满心疑惑地侧耳偷听。
张娥皱起眉头，不解的说：“不应该呀。这凝水符是我亲自改良的，比着原版，至少增强了一倍的效果。”
“可它不持久啊。”陈景晏心中一动，暗自思忖，“张娥手里果然有拼接法意的秘法。”
他拿出那张收藏的凝水符，说：“你看，这张凝水符，它的持续时间，只有三阳符的1/3到1/4。”
张娥接过，边走边看。忽然，她笑了起来：“云龙兄弟，这两种符篆可是要配合着用？”
“是，也不是。”陈景晏笑了笑，详细解释：“说‘是’，因为它们能帮我节省时间。说‘不是’，因为没有它们，我也能用道法达成目标。”
“张道友，能否再改良一下凝水符，让它达到初级符篆的品质。”
张娥闻言，沉默不语。
等回到竹轩，有了法阵屏蔽外界窥探，她才缓缓开口：“云龙兄弟，实不相瞒。如果提升凝水符的品质，我就无法保证它的数量。”
“我付钱，价格跟三阳符一样。”他不露痕迹的试探。
“那……”张娥沉吟片刻，方才回答：“一个月我只能制作一千张，远远不及三阳符。而且，两种符篆的价格都要上涨五成。”
她叹了口气，“云龙，不是我狮子大开口，实在是原材料涨得飞快。”
“你要不信，可以去外面打听打听。”说罢，她从储物袋取出一口方匣。
匣子正面刻着错落有致的玉泉竹，旁边还有翠竹岭的宗门印记，古朴而典雅。
“这五千张三阳符，是翠竹岭的所有存货，今天刚刚送来。”
“既然你说凝水符不持久，我们可以用数量补足啊。”张娥笑着，眉眼间透出狐狸般的狡黠，“这种品质的凝水符，竹轩每个月可以提供一万张。”
“若是道友再加点钱，两万张、三万张，也不是不行。”
陈景晏愣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烛光下的傀儡，“张道友，这凝水符，不会是傀儡绘制的吧？”
“哈哈哈，云龙兄弟也是制符师，应该知道法意相合的道理。”张娥语气轻快，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的情绪。
“它们要能帮我绘制符篆，我早就发财了，还会守着小小的竹轩？”
尽管她的话滴水不漏，没有透露有用的信息。但是，陈景晏还是从“三万张凝水符”中，捕捉到自己需要的情报。
张娥确实有一种秘法，可以将符篆分步绘制。但是，它的应用范围有限，甚至不超过初级符篆。
然后，它依然拥有不可小觑的价值。
陈景晏没有继续深入，以免引起张娥的警觉。
“如果竹轩能保证凝水符的数量，倒也不是不行。价格上……”
张娥立刻接话：“一颗下品灵石，五十张凝水符。云龙兄弟，你就别还价了。”
她露出一副心痛的模样，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你买一张三阳符，我就送一张凝水符。”
“五千张三阳符，那就是五千张凝水符啊。摞在一起，都跟桌子一样高了。”
陈景晏没有被她的表演所打动，语气依然平静：“张道友，五千张三阳符，至少需要三倍的凝水符。”
“按照你说的价格，那就是1500枚下品灵石。这些灵石摞在一块，比两个我都高。”
“两个我，哈哈~”张娥听到这种新奇的比喻，忍不住抿嘴一笑，“要不，你用别的东西付款？比如中品灵石、蕴灵丹之类的。”
“这样一来，不就显得少吗？”她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故意提起：“你交给我的苍银古藤，我要托人炼制呢。”
“可是付出了不少代价，真要细算的话，我这边还是亏损的。”
“你说，我应不应该从凝水符上赚回来一些？”
陈景晏张张嘴，发现自己辩不倒对方。他长叹一声，不得不承认：“难怪竹轩在你的经营下，如此兴旺。”
“改日我要开店了，也得向张道友学习。”
“不过是替宗门打工罢了。”张娥笑着，将符篆仔细包起来，“赚一点灵石，还得跟你们斗智斗勇，真真的累人。”
五千张三阳符，就是1300块下品灵石。
陈景晏将它们收走，然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下品灵石和碎晶，倒入了柜台上的木盘中。
这木盘看似普通，却是一件能储物的小型法器，名为芥子盘。数百颗灵石倒入其中，只聚起一座晶莹的小丘。
张娥用神识一扫，下品灵石共有842块，各个灵气饱满。她挥袖将其收入储物袋，把盘子拿在手里称了称。
“600斤碎晶，云龙兄弟真大方。”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微笑着说：“咱们都是老朋友了，458斤就够了。”
陈景晏笑而不语。1斤碎晶的灵气量，相当于1颗下品灵石。不过，市面上的兑换比率要高一些，大概在1.3左右。
他多给了一点，也是凑个整，在交易中增添点人情味。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的竹木傀儡上，脚步挪动，仔细打量。
这具傀儡只有孩童大小，通体由翠竹制成。
它的脑袋是一个大竹筒，表面处理得温润圆滑。身上穿着一件无袖马甲、灰色短裤，整体造型简单却不失灵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四肢，与常人完全不同：脚掌是宽厚的竹片，手掌也只有四根指头。
张娥见他对此有兴趣，热情的介绍：“这是青竹灵仆，能够帮修士打理洞府、耕种灵田。”
“只需一枚下品灵石，就能让它工作一个月。售价也不贵，只要98块下品灵石，保证能用30年。”
她继续罗列傀儡的优点：“不吃不喝，还不会生病。要是坏了，你自己就能修。平均下来，每年只要3块灵石，比雇佣凡人划算多了。”
陈景晏放下它的手臂，问道：“有更高级点的傀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