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雁过留痕
娇十娘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自己的云锦楼去。从今以后,跟陈景晏再无交集。
“万一灵阳子正在暗中监视此地……”她眉头紧蹙,气恼的鼓起小脸。刚刚抬起欲离去的脚步,不得不沉重地放下。
忽然,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异样,她轻轻偏转螓首,目光警惕地投向右后方。
只见须发银白的灵阳子,正不紧不慢地从北街走来,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
他的脸庞如刀削般坚毅,岁月在上面留下道道刻痕,更显几分威严。一双黑眸深邃如潭,身姿更如雪松般挺拔。
灵阳子古板至极,迈出的步伐皆是一尺二寸。如同他恪守的道规,容不得丝毫偏差。
娇十娘轻轻垂首,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几步,巧妙地利用周围的人群遮掩自己的身形。
他的步伐并不快,但沉稳坚定。那些挡在他前方的人,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挤,纷纷向两旁散去。
不明所以的修士心中充满了愤怒,骂人的话几乎脱口而出:“你妈X,来得晚了就老老实实去后面,挤什么挤!”
然而,当他们看到灵阳子那张比石头还硬的脸,纷纷闭上嘴巴,慌忙退到一旁。
人群中的骚动瞬间平息,一条宽敞的大道自动出现在丹阳坊主面前。
“尔等就是这般执法的?”灵阳子的声音略显浑厚,语调平缓得几乎没有起伏。乍一听,竟有些木讷之感,但字字句句,却如重锤击心。
执法队五人闻言,身体顿时抖如筛糠。他们不敢为自己辩解,直挺挺的跪在灵阳子面前。脑袋压得低低的,鼻子几乎要撞到地面。
丹阳子冷峻的目光从五人脸上一一掠过,随后,他的视线转向陈景晏,以及他手中紧握的紫色玉佩。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旋即走向地上的两滩污血。至于死去的张恒,连被审视的资格都没有。
“血魔道人的手段?”灵阳子神色凝重,眉心似有灵光闪过,“乾坤浩渺、正道昭明,以吾金丹法,洞察十方天。”
他轻轻伸出手指,向前一点。层层法印如流水般堆叠而出,最终凝聚成“勘”、“明”二字。
前字飞入污血,瞬间化作一张金光闪闪的法网,将污血牢牢罩住。
后字则分化为万千细小的符文,如同流星雨般向四面八方散去。
一息之间,整个丹阳坊市都被这神秘的符文所覆盖。无论东南西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符文飞来的方向。
“坊中出了何等大事,竟然把坊主都惊动了?”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大家脸上写满了惊愕。
“听说是南坊的张恒死了。”
“张恒,那是谁?没听说过。咱们坊市,又不是没死过人?”
“噤声,不可妄议。”
地上的法网犹如饥渴的吸血鬼,迅速将污血吸干。金色的光芒中泛起一抹猩红。
灵阳子口吐箴言,法网应声裂成万千细丝。
它们如同海底的水草,在空中轻轻摇曳,散发出一种旖旎、诡异的气息。
清风一吹,便散作万千,朝漫天符文游去。
“凡所过必有影,凡所行必有痕。”灵阳子猛地转头,目光如电,锐利地看向不远处的听风茶馆。
他手掌轻轻一抬,耀眼的光芒从掌心喷薄而出。瞬间,整座茶馆被拉近到他的面前。
“坊主!不是我,我没有,冤枉啊!”筑基后期的茶馆老板慌忙辩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方家兄弟确实来过,可他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灵阳子不言不语,抬腿走上二楼。靠窗的一张茶桌上,清晰的刻着一个“明”字。窗台外沿,金丝缠着不起眼的白色瓷粉。
“看来,那两人是在这里遭了暗算。”
“坊主,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茶馆老板突然喊道,“是张恒,张恒约他们来的。他们三人就坐在这张桌子上,茶馆里很多人都看到过。”
灵阳子闻言,微微点头。他手腕一翻,听风茶馆便瞬间恢复了原位,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娇十娘见状,不禁暗自吐槽:“这家伙的阵法能力,真是愈发恐怖了。只要在丹阳坊市,他就有镇压其他金丹的能力。烦人!”
“真不明白,丹阳宗把这位阵法大师扔在外面干嘛?”她扭头瞥了一眼陈景晏,暗啐一声,“跟你们陈家一样,脑袋有病。”
灵阳子伸出手,对陈景晏说:“张恒的储物袋。”
“坊主,这算我的战利品吧?”陈景晏犹豫片刻,还是把储物袋奉上,心中咒骂:“权当被金丹修士打劫了。”
灵阳子眉头微微一挑,严厉的瞪了他一眼。在自己的坊市里杀人,不追究责任已属宽容,还敢提战利品。
他熟练的破开上面的禁制,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探入其中,仔细地搜查每一寸空间、每一件物品。然而,他心中期待的东西并没有出现。
“线索断了!”灵阳子眯起眼睛,目光如刀般落张恒已经凉透的尸身上,“血魔道人真没有留下传承?可这分明是化血魔功的效果。”
“难道说,血魔道人尚未陨落?张恒,是他豢养的奴仆。不对,他活不了这么长时间……”
灵阳子的脑海中闪过无数思绪,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他的沉思而变得分外压抑。
他随手一抛,储物袋划过一道弧线,重新落回陈景晏手中。但张恒的尸身,却在无声无息间消失了。
“罚。”灵阳子言简意赅的留下他的裁决,一步步朝北方走去,背影显得格外孤高。
众人对视一眼,匆匆散去。这样的压抑和恐怖,没人想经历第二次。
“陈兄,还是请跟我们去执法司吧。”队长走到陈景晏面前,苦笑一声,“坊主的话,你也听到了。”
“什么啊,难道不是对你们说的吗?”陈景晏狐疑的盯着对方,“要不,你趁着坊主还没走远,跑过去问个清楚。”
队长脸色一黑,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强硬:“陈兄,我们五人自会领罚。可你要不去,万一……”
他顿了一下,凑过来压低声音:“丹阳坊市的所有阵法,都是坊主一人布置的。得罪了坊主,你还想出去?”
“听哥哥一句劝,你就认了吧。你看张恒,不也对道友的手段没有半分怨言嘛。”
“你这话倒是幽默。他就算有怨言,还能说吗?”陈景晏撇了撇嘴,无奈的点头答应:“不过先说好,要是罚得太过,我就请族里长辈救我回去。”
“陈兄,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队长连忙摆手,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坊市的规矩是死的,可执行它的人是活的呀。”
“到了执法司,各种处罚还不是你我兄弟做主?你来挑选,这总行了吧。”
“听起来奇奇怪怪的。”陈景晏一边嘟囔,一边随五人往西坊走去。途中,他还不忘趁机了解丹阳坊市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