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法家之力
王城，碣石宫。
两个形容差别极大的老者立于殿中，而詹青寒支颐于榻上，似乎在昨夜扫墓归来后，眉宇间就有一抹始终的疲累。
“厉先生……你是说，我的弟弟还活着？”詹青寒听完了他说的事，“我那早该死去的弟弟。”
“我不敢确认，十年的时间足以带来任何改变，”厉桓月躬身，“可那些武士不会带着没用的孩子。”
“就是说那个孩子就是我的弟弟！”詹青寒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
啪——！
他用力之下，直接将茶盏捏成了粉碎。
大殿中忽地变得安静无比，十年前尉辽和厉桓月都不曾见过詹青寒的模样，可此刻他们看着詹青寒这样的容色，冰冷而暴戾，仿佛是一块冰包裹着火，他们不由想十年前的那个詹青寒应当便是这样，双眼布满血丝从养心殿走出来，如同杀死老狮王而浴血的狮子，立爪要杀死剩下所有不服从他的人。
尉辽和厉桓月不由的都没有开口，看到某种蛰伏已久的愤怒在詹青寒体内复苏。
“好！很好！”詹青寒猛地站起来，咆哮声在宫殿中回荡，“这一次，我要亲手杀死他！”
“国主三思！”尉辽见到颇有些失态的詹青寒，急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风武已经渗透进了云安城，我们应当想办法将这些武士铲除，而不影响进军莒国的大计。至于那个孩子……没有了那些武士，又做得了什么？”
“你们刚才说有个小说家的风武士，正在试图突破王宫禁制，获取情报？”詹青寒并没有回答他，低喝着问。
“是，那个人是风武会的成员，七个风武王之一，”尉辽说，“以他的力量，纵然是数年前发生在王宫中的谈话，都能够捕捉到。实际他也是捕风林的领袖。所以，必须在他破获情报前，即刻封城，出动所有力量而不惜代价将这些武士杀死……最重要的是杀死那个小说家！为此付出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但打草惊蛇，没有完全的准备，”詹青寒说，“我的弟弟会再一次逃走。”
“这不算什么！”尉辽大声起来，“等铲除了这些武士，就算逃走又怎么样？届时国主入主莒国即墨城，是天大的功业，文武百官就算知道嫡子还活着，可又有什么宗法能再压得了国主？”
詹青寒似乎并未被这番话所打动，他只是冷冽着目光，脸上的愤怒如同铁刻。
尉辽一时语塞。
厉桓月幽幽地开口：“就让在下为国主和国师大人分忧吧。”
卦力流转，他举起双手，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苍老而枯黄的手臂。他的右手手臂上涌现出一道巨大的卦象，带给人以一种法令森严的严正之感。
法家卦象。
卦曰：蛰物始振，人言治世。
干支分属为“地支五”，属性“阳”，属于天干地支中的“阳支”。
与此同时。
在厉桓月左手手臂上，同样也出现了一道卦象，卦爻组合之间，带着一种古怪诡异的力量。
尉辽诧异了下，没想到厉桓月拥有两条干支卦象的力量。作为天人，他深知这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要获得另一条干支卦象，还要符合阴阳之术的相配之理而不至于卦力失控……恐怕也只有隐雄会这样的神秘组织能做到了。
尉辽认不出那另一道卦象究竟有怎样的力量。
他见到厉桓月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沿着左手掌一切，他的整根小指都被自己切了下来。
尉辽和詹青寒都怔了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厉桓月以一根手指为代价，改变王城中所遗留下的信息，”他捧着那根断肢，鲜血还在流，神色虔诚肃正，“从此时开始，国主与国师大人的谋略不会再被外人所知，风武士们永远只能得到错的信息。”
腾——！
他手中的断肢忽然燃烧起来，化作飞灰。
而这个时刻，尉辽和詹青寒都感觉到一种力量弥散进王城的角角落落中，缥缈而难以察觉，就像是糖块在河水中融化，而只有大殿中他们这些“加入糖块”的人得以知晓，外人永远不得而知。
厉桓月的脸上出现痛苦之色，额头密布的汗水。他开始催动另一道卦象的力量，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断掉的小指截面开始生长出鲜嫩的血肉，骨骼也在一点一点生长。
但这道卦象的力量似乎受到了某种阻碍，让厉桓月异常的痛苦。
“喝……喝……”
片刻后，厉桓月低低喘着气，他那根断掉的小指已经重新长出来了，却长得有些畸形，如同一具干尸上的手指，无法动弹，也根本没有丝毫力量。
“这次的‘誓言’代价很大，小指需要时间来修复了……”他低声着，躬身说，“这是法家卦象七‘誓约‘的力量，在真正的谋划实行前，不必再担心风晓的武士。”
沉默片刻。
“好！”詹青寒大喜，诚挚说道，“厉先生可愿留在澹国？加上国师的助力，一个莒国算不得什么，整个中原都将是我们的！”
“我们从不停留，我们只出现在战争停留的地方，”厉桓月摇头，“厉桓月会为国主祈求，等拿下莒国的那一天，自会再次拜谒国主。”
他转身，如同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脚步缓慢地离开宫殿。
他们看着厉桓月消失在碣石宫门口。
尉辽低声地开口：“既然如此，国主，臣认为应当借助法家的力量来误导那些风武士，将他们的力量调离，而后由我领军，国主携着山河盘随行，横渡冰凌天池，必然能直入莒国腹地……”他的话并没说完而被打断。
“不，我会留在城中，将我的弟弟杀死，”詹青寒坐回榻上，啜饮清茶，“届时由你携军前往冰凌天池，吸引走他们绝大部分的力量，而我，将用山河盘将云安城封堵，绞杀……詹之海。”
“国主……”尉辽说，“兵家讲究一丝一毫的兵力，都用在最关键的地方而不浪费。一个孩子随时、随手、随人可杀之，何须你亲自动手？”他不解。
詹青寒缓缓的呼吸，吐出一口浊气，他抬头看着尉辽，沉声道：“知道我的母亲怎么死的吗？”
尉辽一愣，他知道詹青寒的母亲早年间便死了，据说死的时候，詹青寒不过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可他不知道其母亲的死因。
“我的母亲，是被詹云渊杀死的。”时隔十年，詹青寒再一次提起他父亲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