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柳陈（一）
陈家老宅坐落在巷子最里头。
沈老板走在前头领路，罗浩边走边参观。
整条巷子两边都是白云岛传统民居，建筑通体多为青石等石料砌成。
走路经过时，一些讲究些的宅子还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里面的雕梁画栋。
如今白云岛居民住的多是新式自建房，这种传统老宅子倒是越发少见了。
“陈家这处老宅子，据说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这附近都是有点年头的老宅子，不过还是陈家的宅子最大最气派。”
沈老板边走边介绍。
话音刚落，两个人就走到了陈宅的大门口。
沈老板推开半掩着的黑漆木门，罗浩跟在后头。
一进大门，所见便是一座长而阔的院子。
院子的地面由青石板铺就，还有一座小型假山和荷花池，各色的绿植、花卉和盆栽掩映其中，布置得很是考究。
院子里有两个人。
一名穿着中山装的老者正拿着浇水壶在给院子角落里的数株蔷薇浇水。
而一名约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子则坐在花园的小亭子，双手似是在雕刻某物。
“陈老，我是忠德，今天带着罗家小侄来拜访您了。”
沈老板一进门便笑着朝那穿着中山装的老者拱拱手，高声打了招呼。
罗浩也向主人家进行问候。
“来，快坐。”
主人家招呼着到亭子中的石桌落座。
罗浩此前从沈老板处得知这陈老的年岁已将近七十，此刻一看，老先生仍然精神矍铄，除了两鬓微霜外，头上竟然没有看到多少白发，看来是养生有道。
其实一进门，罗浩便感受到这院子里面的空气质量很好，虽然他并没有在空气中发现存在游散的天地精气，不过也是十分宜居的地方。
想来这陈老先生将近七十还能保持这般的身体状态，和长期居住的环境也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柳儿，去烧壶热水，把茶具拿出来。”
“知道啦，要不今天喝一泡金骏眉？”
见陈老女儿朝自己点头询问，沈老板笑着应道：
“陈老家里的茶还能差了？今天专门来蹭茶喝了。”
这金骏眉是顶级正山小种，同样产自武夷茶区，因成品茶叶的外形酷似人的眉毛，故而得名，被不少人视为茶中珍品，而这陈老和沈老板平时也都爱饮此茶。
“这是我的小女儿陈柳，前两个生的都是男孩，四十来岁才有了这丫头，老来得女，被我娇惯得不行了。来，忠德，后生仔，快坐快坐。”
陈老招呼着两人到花园中的小亭子落座，不一会儿陈柳便拿过来一套干净的茶具和刚烧好的一壶热水。
“来，我来。”
沈老板很自然地从陈柳手中接过茶具，而后撕开茶包冲泡起来，一看也是熟客了。
在泡茶的间隙，沈老板向陈老介绍了一下罗浩的来历，把前因后果简要说了一番。
罗浩朝陈老拱了拱手，说道：
“老先生，今日叨扰了。晚辈这回过来拜访，主要也是看看能不能赎回以前家里传下来的海柳摆件。
虽然东西已经到当铺典当过了，不过毕竟是家里祖父在世时最喜欢的物件。
如果能够寻回去，也算是全了晚辈一片心意。
听说您是海柳雕刻的大家，想必不缺这一件海柳作品，还望老先生能够成全。”
见罗浩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直抒来意，陈老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悠悠开口：
“小伙子，你这番话倒是说得有水平。不过典当也有典当的规矩，大家都是按照规矩办事。
如今呢，那海柳摆件我要是愿意让你赎回去，那么从情分上肯定说得过去。
如果我不愿意让你赎回去，那么从道理上他人也无可指摘。”
“是这么个理。”
沈老板对于陈老之言也表示附议。
“这样吧，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且答一答。”
“老先生但问无妨。”
“你知道这海柳摆件是什么时候雕刻的吗？”
“听家里老爷子讲过，那物件应该也有百年历史了。”罗浩答道。
“是请的何人所刻？”
“这个倒是不清楚，不过应该是白云岛本地请的匠人。”
“小伙子，我实话告诉你吧，那海柳摆件从雕刻技法和雕刻时间上看，应该是我陈家先人所刻。”
罗浩一听陈老先生这么说，也觉得并不是没有可能。
只不过这也太巧合了吧？
沈老板一听这么个可能性，觉得那海柳摆件的价值在当时还是被他低估了。
“其实那海柳摆件的做工并不精细，但是材料难得。”
原来最开始，陈家先人雕刻海柳不过是兴趣为之。
而经过百余年的积累和沉淀，陈家祖传的海柳雕刻手艺如今也愈发纯熟和深刻。
到了海柳陈的手中则被进一步发扬光大，不然他也不会被评为海柳雕工艺大师和省府级非遗传承人。
“后生仔，能不能拿回去，关键看你能不能让我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
“不一样的东西？”
忽然，罗浩心中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
“陈老，这院子的花可否摘得？”
“哦？除了池子里的刚吐出的荷花苞不要给我掐了之外，这院子里的其他花草随便你摘。”
陈老一听罗浩要摘花，也来了兴致，想看看这年轻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等等！假山上摆着的那盆月季不可以摘，那月季是我精心养的，马上要开花了。”
“啊，还有还有，那盆昙花也不行!”
“还有这盆。”
“……”
见到罗浩竟然要辣手摧花，陈柳害怕自己养的花儿被糟蹋了，赶紧又补充了一番。
见陈老女儿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罗浩起身走到距离最近的一盆花卉，从花卉下面的薄荷丛中掐了一片薄荷叶子，捏在双指之间，又在院子里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目标。
陈老和沈老板见罗浩摘了一片薄荷叶子，不明其意，沈老板正要开口细问时，罗浩已经选定了目标。
“陈老，沈叔，我要摘的花，便是院落东边处那盆蔷薇。”
那盆蔷薇被摆放在院子东边一隅，距离众人喝茶聊天的石桌已在十余米开外。
盆上已经开出来三朵蔷薇，其中一朵开的正当时候，另外两朵看起来像是今日才开了苞。
罗浩说完，抬手一掷，那片薄荷叶顷刻间从其右手双指飞出。
咻！
陈老等人听到一阵细微的破空声。
击中目标。
那朵开得正当时候的蔷薇花先是晃了晃，随后便掉落在宅院里的青石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