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程普眼中的刘昭
义军营地外。
处于人群边缘，有两名青年，一身风尘仆仆之态，牵着马匹，正抬头张望。
“德谋，这刘君之众，当为仁义之师！你看看，刚破了一众叛军，百姓们就争相来送东西犒劳，可见人心归附耳！”
说话的男子，声音粗犷，年不过二十四、五。其人身长八尺有余，阔面浓眉，眸光锐利。穿着黑色深衣，背负着一把大弓，手持一柄短戟。
此人正是辽西人韩当，韩义公。
因处于边军，经常和乌桓人，鲜卑人打交道，韩当自幼从马背上长大，臂力过人，不仅长于骑术，箭术更是无双。
站在韩当身边的青年，也就比韩当稍年长一些。高八尺三寸，容貌端正，眉尾微微上扬，神态不怒自威。且是右北平人程普，字德谋。
韩当和程普皆是前两年，被召为州吏，一月前按照州府安排，去往卢龙塞一线，检查边地防务。
等再度回到广阳时，见黄巾军泛滥，州治蓟县被破，连幽州刺史都被叛军所杀……恰好听闻涿郡刘备募兵，想到这两年来，刘备传遍州郡的仁孝之名，还有对他们的礼遇帮扶。
一经合计，二人遂决定南下投效！
韩当话语一落，程普抚须道：“我等从安次一带，绕路而抵涿郡，以途中所知，刘君放心不下鄚县百姓，尚处于河间率地方义军，安抚县地！此次归涿郡，募兵之人，乃是刘君之子！”
“今晨不是听那乡人说了吗？且是这位刘君之子，率部伏击，由此阻挡了叛军南下，保卫了涿城。刘君名声早传遍了州郡，此间刘小郎君亦不差也，有其父之风！”
经过成熟稳重的程普这么一讲解，韩当也顿时反应了过来，语气里难掩惊奇，赞道：“如此说来，刘小郎君年纪当不大，就能独当一面，可谓天资聪颖耳！”
程、韩二人说话的时候，刘昭本人已经为义卒所领，终于挤出了营地外面。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两名高大魁梧的大汉。
“这就是汉末三国，江东十二虎臣的程普、韩当了？”
刘昭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
以那留着长须，颇为年长的青年，定是江东虎臣之首的程普了！
历史上，程普为江东孙氏，立下过汗马功劳！
黄巾之乱时，其同韩当一前一后，加入到义军之内，阴差阳错跟了孙坚，后讨伐黄巾，战董卓。等到孙坚死，其救出孙策，助力安定江东。而汉末的一系列大战，如赤壁之战，南郡之战，都能看到程普的影子。
待他目光扫向一侧，见另一青年背负弓箭，亦确信此人，应是勇武过人的韩义公！
而今在他这个蝴蝶翩翩起舞下，程普和韩当，这两名幽地豪杰来效。
自此以后，将再无江东虎臣，只有他们刘氏虎臣！
势必一起匡扶天下，三兴汉室！
程、韩二人何其敏锐？
于刘昭注视走近之际，两人也纷纷侧身看来。
见临近的少年英武不凡，而刚刚通传的义卒跟在身边，双方对视一眼后，已然是猜到了来者身份！
“小子刘昭见过程君、韩君，家父尚于鄚县未归，知二君不惧辛劳而来，小子欣喜不已！现在世道纷乱，正需二君这样的人杰，共安州郡……”
刘昭见礼的时候，面上带着笑意，而他身上的袍服还披散着，可见来也匆匆。一得到消息，就忙出来相迎。
此中细节，被程普和韩当看在眼里，对于刘昭的印象瞬间加深，双双一礼道：“程普（韩当）见过小郎君！”
“小郎君过誉了！我和义公不过乡野武夫，日前归于广阳，见叛军攻略县地，又知刘君于乡地募兵，感怀刘君仁孝，为州郡安宁，故来效力！”
“然也！我和德谋为躲避叛军，走安次而来，途中不觉耽搁了两日，今抵涿县才知，小郎君率义军已大破叛军先锋部……”
程普和韩当你一言我一语。
刘昭与二人对话间，还真了解到了不少具体军情。
比如辽东公孙瓒率领五百骑兵，还有千众步卒，日前就到了渔阳郡的雍奴。大败黄巾军后，今已抵达安次县东部驻守。
从居庸关赶来的边军人马，破程广之部后，已到军都、昌平之地。
而处于涿郡东北二十多里，广阳县内，南下的黄巾军正越聚越多，已不下一万五千之众……
正因担心涿郡的情况，两人才星夜兼程而至！
前两个消息，对涿郡，尤其对刘昭的谋划而言，算是如虎添翼。后一个消息，意味着涿郡的危机正在加剧。
闻言，刘昭又感赞了一番，忙邀请二人往营地内行去。
刚走了几步，收到消息的简雍、王彪、刘德然等人，全都出来相迎，给足了程普与韩当之重视。
步入义军营地，回头看向提着竹篮的百姓们，韩当刚才瞅了半响，本就满怀疑惑。此时，他终于忍不住高声问道：“敢请问小郎君，百姓感激义军阻挡叛军，护佑乡地之恩，所赠之熟食诸物，义军缘何不取？”
见程普也看了过来，刘昭停下了脚步，说道：“不瞒韩君，诗有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百姓一针一线，当思来之不易。家父亦自小告诫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我等义军，从百姓中来，自要为百姓事之。当有规矩，更要有信仰，否则和肆意妄为的叛军何异？”
说完这些，刘昭眸光一动，向从郡府归来，正探头探脑的田豫招了招手。
田豫一临近，刘昭又吩咐道：“有劳国让去取些粮食和钱财之物，乡亲们送来的食物，放置久了，容易坏掉。我等义军感谢涿郡父老关怀，且以钱粮换取！”
“诺！”田豫站直身姿，重重的应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程普，听闻此言，尤其是那句文风古怪的诗句，但觉意境无穷。又见眼前一幕，默思“信仰”一词，顿时有所明悟，他心道：吾尝闻刘君仁义，刘小郎君亦如此！
其实，不仅是程普，韩当，旁边站着的简雍，刘德然也为侄子的言行，颔首赞叹。唯有王彪摸着下巴，一时没想到明白，不就是一些吃食嘛，外甥何故弄得那么麻烦？
只见刘昭安排完这些，他指向前方，已被三舅王彪聚集来的一千多名，精神萎靡的降卒们，为程普他们介绍道：“这是昨日一战，我等义军俘虏的叛军之众。今贼将程广将率大部南下，郡地处于危机之间，我打算从降卒中，挑选出一些，来补充人手。”
“程君和韩君一路辛劳，可同简叔一起，先往帐内休息！”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程普，忽然笑道：“小郎君关心，我等尚安，不知我等能否于此旁观？”
韩当也兴趣大起，眸光发亮，附和道：“然也，我和德谋今加入义军，以后就受小郎君差遣了，但有所需，尽管安排我等就是。还有宪和及诸君，若有要务，尽管忙去……”
这短短时间的接触，刘昭对程普、韩当的性子也有了深入了解。
前者和二舅王茂，二叔关羽一样，都性情沉稳之辈。韩当则和三叔张飞，三舅王彪一般，都是性子直爽的人。
“善！”
刘昭点头之后，与几人说着话，来到了降卒面前，肃容后，朗声问道：“尔等可是汉家男儿？”
听到“汉家男儿”四个字，神情麻木的黄巾降卒们，终于有了些反应。
“既然是汉家男儿，行得正，坐得直，更应敢作敢为，何故扭扭捏捏？全都站直身体，抬起头来！”
见大多数俘虏都抬起了头，刘昭看向为首的七尺青年，从之一张圆脸上扫过，道：“姓名？籍贯？家中几口人？缘何加入叛军？手里可杀过人？”
“小……小人卫硕，乃广阳人，家里父母都早死了，因吃不饱饭，才加入黄巾军。以前只负责搬运粮食，没杀过人。”
“站在左边。你呢？”
“小人蒋龚，乃渔阳人，家人都走散了，乃是被卷入乱军其中……”
可见大部分人都是被裹挟入了黄巾军，为了活命，也是为了一口吃的。
刘昭不厌其烦，细致问询了十几人，随之叫来十多名军吏，认真甄别登记，将降卒分成了两个部分。
而程普、韩当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