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高人

这件事，倒是给和士开敲响了警钟，能掌兵的人，对他现在的权势地位也很有威胁。

不过这种需要脑子的事，能与他商量的，他目前也只能想到祖珽了。

于是他将祖珽召到他府中，问道：

“斛律光家累世大将，他自己在晋阳威望素著，他的弟弟斛律羡又驻扎在幽州，名声传到了突厥，要是他对陛下有贰心，你我又该如何保全富贵？”

“和相公不用过分焦虑，晋阳的兵马又不是只有斛律光一人可以调动，还有兰陵王和段太宰可以制衡，即使斛律光有反心，他也不可能轻易的就有什么作为。”

“那现在能否削去琅琊王的京畿大都督？他身居北宫，城北就是兵器仓库，如果他有图谋，恐怕难以扼制。”和士开又问道。

“京畿大都督历来都是皇室宗亲所任，如果不让琅琊王担任，又能将这个职位交给谁呢？”祖珽反问到。

确实，余下的皇子年龄更小，跳过琅琊王将职位挂在小皇子们身上更难服众，但是如果交给其他已经成年的亲王，如广宁王，安德王，至少明面上危险甚过琅琊王百倍。

“不过下官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令和相公稳固权势，高枕无忧。”祖珽摇头晃脑，颇有谋士风范。

“请祖公教我。”和士开还是很相信祖珽的头脑的。

“与其去削除琅琊王京畿大都督府的兵权，不如和相公牢牢的掌握领军府的兵权。”

这齐国的军权，大抵可以分成三个部分，首先就是晋阳方面掌控的鲜卑兵团，也就是晋阳兵，这是齐国的立国之本。

这第二个部分就是京畿大都督府所掌控的京畿兵，在名义上统领整个京畿的部队，同时还兼管六州军事。

第三个部分则是州郡的驻防兵和将领自己的部曲兵。

虽然京畿大都督名义上统领所有而在京畿的兵马，但是真正的精锐宿卫禁军，却是由领军府所直接统率。

所以京畿大都督能轻易调动的，只有京畿地区非禁军的部分。

之前高俨是兼任了领军大将军，不过后面被罢免了。

现在领军府由多位领军将军统领，他们轮流带兵值守皇宫。

“领军将军多为宿将，资历深厚，想要调动他们恐怕并不容易。”和士开有些失落的说。

“和相公不妨另辟蹊径。”祖珽故作高深的说。

这下和士开来兴趣，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总能想到办法。

“领军之数，并未固定，自琅琊王被免领军大将军以来，领军府中职权相当之人已有数位，和相公不妨再往其中任命多位亲信作为领军将军，这领军府，最后还不是由和相公您说了算。”祖珽说道。

“这倒是个办法，可是领军一多，号令混乱，互不从属，又该如何是好？”和士开问道。

“这个简单，除去平日里，带兵守卫皇宫的日常调兵，其余情况如果需要调动禁卫，必须还要加上和相公的印信，领军将军本身不得擅自调动，这样不仅领军府里大半是和相公的人，他们要调兵，还需要和相公的准许，这样和相公岂不是将这禁卫牢牢的控制在了手中？”

这一通道理，讲得和士开是如同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然后他劝谏高纬，将多名宫中受到高纬信任的歌手，舞蹈家，杂技演员等都加为领军将军，一时间，大齐领军府的领军将军有二十位之多。

.....

最近这段时间，琅琊王府参军裴世矩，在邺城当善人。

他偶尔会买些白饼去施舍给邺北城的乞丐。

但是裴善人的饼可不是随便吃的，他是有规矩的。

“我的给大家的饼，发给谁就是谁的，谁要被抢了，来跟我说，我来收拾他！”

有不信的蛮横乞丐仗着年龄长气力大的，抢别人的，被裴世矩知道了，他领来王府的侍卫就来抓人，逮住了就是一顿胖揍。

然而裴善人的饼也不是白吃的，从第二次投喂开始，他就要求乞丐们给他干活。

这活儿也不难，要么是数一数这漳水的码头，一天停靠了多少船。

要么是数一数，明月楼一天进去了多少个人。

再不然就是看看邺城某条街上，一共有多少个店铺，里面有多少家卖衣服的，多少家卖饼子的。

宵禁前来找他，分别告诉他答案，所有答对的人可以平分一大袋白饼。

就这样没过多久，终于是让裴世矩选出了几个，聪明又靠谱的小乞丐。

这天，他把这几个小乞丐叫到了一起，对他们说道：

“今天你们几个，就不用去数船数店铺了。”

其中有个胆子最大，最机灵的小乞丐问道：

“裴使君，可是有要紧的事儿交给我们几个？”

这小乞丐唤作陈狗儿，是爹死后被后妈赶出家的。

“也算不上什么要紧，今天我教大家一首歌儿，大家要在街上多唱，到处唱，讨钱，要饼子的时候都唱。”

裴世矩笑着说道。

接着他唱到：“百升飞呀飞呀嘛飞上天，明月亮呀照呀嘛照长安，高山欲久立，槲树生淮南！”

这几个小乞丐确实都是比较机灵的，不一会儿就学会了。

裴世矩说道：“别人要是问你们哪里学的，你们就说你们也是在街上听别人唱学会的。

你们几个每天都唱，到处唱，我要是从别处听到了这个歌儿，你们以后天天晚上都有一个白饼吃！”

陈狗儿对其他人说道：“裴使君从来都是说话算话，大伙儿这就唱去吧！”

于是众人散去。

裴世矩心道，这陈狗儿还是个可造之材，以后说不定还另有大用。

这四句不伦不类的童谣，当然是高俨告诉裴世矩的。

在原本的世界线上，南北朝第一谍报大师韦孝宽，正是用童谣陷害了斛律光。

原本是“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

这百升就是一斛，明月就是耶律光的字。反正就是暗示斛律光要篡高家的位。最后在祖珽和陆令萱的添油加醋下，高纬将斛律光骗入宫中，派刘桃枝勒杀了斛律光，诛了斛律光满门。

现在这玩意儿被高俨提前半年拿出来用了。

不久后，远在玉璧城的周国谍报大师韦孝宽听说了这件事。

这可把韦孝宽给弄紧张了。

这计划才跟参军们商议好，甚至连童谣的词都还在调整中，一直没有找到好时机把这童谣散布出去呢，怎么邺城那边就已经传开了呢？

是有人擅自行动，还是说齐人已经把针做到我玉璧城，插入我府上了？

查，严查，所有跟我商量过这个事情，看过童谣的人都给我狠狠的严查。

这齐国有高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