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拜师
高俨的辅导官吏，除了王师李德林，王文学崔子发之外，尚书左仆射唐邕又举荐自己儿子唐君德。
按理说唐君德来做高俨的教导官，他的才学，资质都是不够的。他的哥哥中书舍人唐君彻还差不多。但是在老臣唐邕对和士开的强烈要求下，还是让唐君德来混了这个资历。
唐邕在神武帝高欢时期就深受赏识，历经高家六任话事人，依然屹立不倒，在朝中颇有威望，和士开也没有因为这个得罪他。
几日后，正是良辰吉日，琅琊王的拜师仪式正式开始。
皇帝派出的敕令使者正是中常侍刘辟强，前来观礼的还有邺城诸位亲王派来的代表，其中广宁王派来的是王府主簿房彦谦。
高俨的鞭伤已经好了大半，可以四处活动。
此时正是平明时分，高俨穿着青衿服迎接在琅琊王府邸中迎接李德林。
李德林年约四旬，只见他面白须长，宽衣博带，风度翩翩，颇有魏晋名士的范儿。
众人皆在庭中观礼，刘辟强主持仪式。
另一边的裴世矩，崔赜，游元分别捧着一筐绢帛，一壶酒，一盘干肉。
这礼节颇为复杂，由刘辟强引导，先宣布皇帝的敕令，再举行仪式，高俨李德林再分别客套一番。
如：
刘辟强：“敢请事。”
高俨：“某方受业于先生，敢请见。”
李德林：“某也无德，请王无辱。”
诸如此类。
再让裴世矩等分别将布帛，酒，干肉递给高俨，高俨再一一跪送给李德林。
李德林回礼，中间又是各种客套。
最后刘辟强再送上代表皇帝旨意的祝词，仪式方才结束。
紧接着又是迎接崔子发，唐君德的礼数，这个就简陋多了，高俨在门外迎接，简单客套几句，接入府中便是。
这时候时间已经快晌午了，于是又在府中大宴宾客，高俨一一感谢来观礼的众人。
最后众人纷纷散去。
临走前，刘辟强却悄悄跟高俨说了一声：“王师亦为事中人。”
高俨心领神会。
看来李德林是王子宜他们给高俨派来的真师傅，教他怎么搞政变的。
等高俨把入府的几位都安置妥当之后，果然，下午王子宜来到了府上。
高俨请来李德林，与王子宜入内堂议事，他犹豫再三，又召来了裴世矩。
王子宜有些不满，问道：“琅琊王可知此事甚密，不应声张？”
高俨有些尴尬的说道：“裴世矩很有才能，所以我让他一同商议大事，现在在府中的僚属，知道此事的唯有高舍洛与裴世矩而已，还请不要责怪。”
李德林却说道：“我早已派人探查，裴世矩底细清白，未曾与朝中恩幸有过交集，只要他守口如瓶，倒也无妨。”
裴世矩连连点头。
他这次也是兴奋异常，王子宜李德林都是朝廷的官员，都算得上高官，琅琊王与他们商议的一定就是谋篡的大事，他以弱冠之龄就参与其中，哪个年轻人不激动得上天？
李德林也不啰嗦，直接开启话题。
“动手的时机，应该在与周人的战事结束之后，还请琅琊王多隐忍一段时间。”
“江南有消息传来，周人近年来多次遣使访问陈国，商议的大事居然是两国要联合攻打大齐。”
“当今天子不思进取。王琳归附大齐后，陈国一直有北进的野心，但是朝野上下的多数人想要与陈国交好，因此遣使交流也只是谈论些文学礼仪，并无合纵连横的意图。”
王琳本是南梁大将，陈霸先发动兵变，建立陈国之后，他并不服陈霸先，因此拥立永嘉王萧庄为帝，结果兵败，与萧庄等人一同逃往北齐。孝昭帝高演把他派往合肥，纠集旧部，授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封会稽郡公，镇守寿阳。
“但是如果朝中有变，周陈两军伺机而发，周国围困洛阳，陈国侵犯淮南，甚至周人还可以联合突厥，事情就非常危急了。”
李德林耐心的跟高俨做出了解释。
他也非常满意高俨最近的表现，越是要准备动手，越是要平静如常，所谓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是也。
高俨点头称是，如果强行发动兵变，而没有处理好和周陈的战和局面，夺权是否成功不说，到时候烽烟四起，四方告急，那就得不偿失了。
最重要的是，这种局面是现在支持他的士人们完全不愿意看到的。
裴世矩突然问道：“那动手的时机，如果是与周人的战事结束之后，我们又该如何应对从晋阳那边班师回朝的人呢？”
晋阳方面的态度，确实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好消息是高长恭的血缘离皇位比较远，高澄的皇位甚至是高洋追封的。
在先帝高湛与当今天子高纬一阵清洗之下，目前所有的前面皇帝嫡出儿子都被杀干净了。
高长恭能逃过一劫，有很大的原因是，高长恭的母亲仅仅是一个奴婢。
往前面数还有不少宗王排在他前面。
坏消息是高长恭确实很能打，在军中有一定威望，
如果他真心想反，熬死斛律光，段韶之后，想办法动手，完全也是存在有变数的。
在高长恭没有野心的情况下，晋阳还是服从邺城的权威的。
李德林解释道：“即使两国战事告一段落，晋阳依然需要大将镇守，以我观之，可能只有太宰段韶，咸阳王斛律光他们，其中一人班师回京。”
高长恭不太可能在高纬没有诏令的情况率军回邺城，这样的话可是有率军围邺的嫌疑。
“所以我们最应该警惕的，应该就是咸阳王斛律光。
虽然斛律皇后失宠（琅琊王这下立功了），但是太子高恒仍然在名义上由她抚养，斛律光不可能不支持自己的外孙。
因此很有可能他会支持当今皇帝。而不是作壁上观，任由大王上位。”
李德林简单的分析道。
现在斛律一家可谓是荣宠甚盛，从斛律金侍奉神武帝高欢开始，他家历经高氏三辈皇帝，一门一皇后，二太子妃，三公主，子孙皆封侯。
他爹斛律金，大齐第一歌手。
想当年斛律金唱着“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把病重的高欢从快乐的玉璧城送走。高欢退兵后，第二年就病死在晋阳。
“那又应该如何应对呢？”王子宜问道。他们之前只是谋划诛杀和士开之后，顺势进行逼宫，现在一看，可能考虑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或许应该不让他回京，如果做不到，那就让他回京后赶紧离开！”裴世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