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物尽其用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大量从肩颈处喷涌而下，李长老的大脑迟缓的反应过来，循着这句话低下头，随即骤然睁大瞳孔。

在拿到储物袋之前，谢无虞当然不会杀了他。

那把利刃就正好停在脖颈的中心，横着将粗长的脖颈一分为二，乍一眼望去，十分对称，一半几乎是泡在了血水当中，另一半却完好无损。

谢无虞动手的速度快，喷溅的血液并未沾染上那素净的白色衣衫，所以此刻的态度还算得上温和。

李长老张了张唇，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已然发不出什么声音来了，只满眼惊骇的死死盯着谢无虞，眼球都要爆出来似的。

起初他并不知晓这贼人是谢无虞，被她抵住脖颈第一反应便是满足她的要求以求保命。

毕竟贪生怕死的人对死亡的敏锐度向来不低，倘若刀横到了自己眼前都没有半分察觉，那便证明以他自身的实力是不足以抵抗的。

可后来猜到来人是谢无虞，对她的看不起让他完全舍弃了本该有的谨慎。

大抵是失血过多总会让人思考的慢些，谢无虞很有耐心的再次提醒道：“要命还是要储物袋，你现在还有得选。”

但倘若他还是这般傻愣着浪费时间，那可就不一定了。

修士身骨确实是要比凡人好上不少，但即使接下来谢无虞不再做些什么，只是将利刃横在李长老脖颈之中，他逃脱不了，也终究只能落得个丧命的下场。

而现在也才过去不过几秒，李长老的大半个身子便已经被血液浸透，谢无虞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

在谢无虞的提醒下，李长老这才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

谢无虞竟然能不被他发现这件事不重要，选命还是选储物袋也不过是谬论。

倘若他连命都没了，他不会再有思考前者的机会，那么留着这储物袋又有何用？

李长老下意识张了张嘴，随之又意识到此刻自己无法发出声音，已经开始失温的掌心紧握着那个储物袋。

不过片刻，李长老便抬起手臂，将那储物袋亲手送到了谢无虞眼前。

谢无虞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接过，用神识探入检查，确认这储物袋确确实实是没留下任何禁制，此刻是无主的状态，谁人捡到了都能打开它。

谢无虞轻颠了一下手中的储物袋，垂眸怜悯的看着他，而从那毫无血色的唇瓣中吐出的话却是那样无情：“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

话落，似是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上，砸出一声闷响，又轱辘轱辘的滚了几圈。

她都敢将自己的面容彻底展露在他面前，又怎么会让他活着呢？

谢无虞收回血刃，最后看了一眼这位曾经的师长。

上辈子，谢无虞想着李长老被师尊派来自己身边日以继夜的守着，恐会耽误他无法再去执行其他的要事，便极尽所能的想要报答他些什么。

李长老曾说过谢无虞这住所风景秀丽，清新雅致，实是个养神的好位置。他也确实是落实了他所说的这句话，待在这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谢无虞能做到的事不多，有的也不多，便投其所好亲手缝制了软枕出来。

花费了几日的时间，忍受着身体的不适，谢无虞反复确认着软枕并无任何遗漏，这才捧着到院外寻李长老。

偶尔，李长老也会嫌谢无虞这里总是一股药苦味与血液腥臭味混合交织在一起的味道，便会去外边转悠几圈，但总归也不会离得太远。

谢无虞带着软枕出门，目光搜寻了一番，果然找到了李长老的身影。

李长老正在与另外一人交谈着，谢无虞走到二人身边时，只依稀听得一句“物尽其用”，二人见她来便止了声。

当时谢无虞还有些奇怪，为何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那么奇怪，还有些急切的问询她听到了些什么。

如今想来，这所谓的“物尽其用”，指的可不正是她谢无虞吗？

谢无虞收回血刃，看着尸首分离的李长老，蹲下身子与他尚未阖上的眼睛对视：“确实是该物尽其用的。”

一种未知而恐怖的力量从谢无虞掌心爆发出来，直直冲着地上的李长老而去。

倘若此刻有人在场，便能发现，这股力量与大殿之内让师尊挫骨扬灰的玄珠之力颇为相似。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贪婪的，源源不断的吸纳着李长老的血肉与体内还未消散的灵力。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什么也没有留下了。除了桌上那盘菜还有着些许的温热，再看不出这里曾有人在。

她这也不算是骗了他，毕竟最初她便已然说过自己的来意。

——她是来借几样的东西的，而这其中并没有说过不包括他的骨肉精血。

一身的修为从李长老体内通过玄珠转移到了谢无虞的身上，李长老的修为的确不低，倘若不是此前谢无虞便用玄珠冲击过经脉，此刻骤然接受他全部的修为，很容易物极必反。

谢无虞稳住身形，尽量控制着灵力在体内缓速运转。

有玄珠的帮助，这其实并不是件难事，只是她自己太过脆弱，任何一点举措都要格外的小心翼翼。

喉中腥甜气上涌，谢无虞抑制不住，一口鲜血便喷洒了出来。

谢无虞眉头蹙起。

防的住旁人的血，却终究是在自己身上败下了阵。

谢无虞没有再浪费多余的时间，等体内灵气平息下来以后，将自己留下的血迹也清理的一干二净。

至于桌上的菜肴，自然也是一并带走了。

素白衣衫胸口处点点血迹如星火一般，谢无虞虽是不喜，但现下也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必要的事情上。

从储物袋之中取出李长老平日里穿过的衣袍披在身上，带上兜帽，谢无虞以极快的速度破门而出。

主峰此刻戒严，从主峰离开风险太大，但李长老已死，他的门令自然也就落在了谢无虞的手上。

有了门令，有了飞行法器，她便只需寻到个无人之地，便可轻而易举离开。

而她自己的住所显然就正符合这一要求。

在药庐服下的止疼药效用长达十个时辰，谢无虞将玄珠之力尽可能的汇聚于脚下，虽还是有隐隐作痛之感，但长久以来不散的痛觉让谢无虞对此已然能够很好的忍耐了。

疾风拂过，熟悉的场景再度映入眼帘。

谢无虞没有丝毫迟疑赶到山崖边际，储物袋内的飞行法器登时出现，谢无虞足尖点地，借力而上，那如一叶轻舟般的飞行法器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破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