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这就是拥有健康身骨的感觉吗？
从幽谭冰层上坠入，等待着谢无虞的却并不是刺骨寒凉的潭水，她躺在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中，野草随着她的动作剐蹭着她的皮肤，略有些瘙痒。
谢无虞眨眨眼，整理完思绪后难掩激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除去妖兽与邪修之外，这片土地上诞生了另一种具有威胁性的东西——界。
现在的修士离宗大多都是去执行破界的任务，也因此有许多修士出去以后就再没能回来，“界”的危险度数显然不低于任何一种妖兽异动。
击碎冰层时谢无虞对此便隐隐有了猜测，但并未完全确定，因为大多被发现的界都是由怨气或鬼魂而产生的，会在不知不觉间夺走人的性命。
然而这里藏着碧海之眼这样的东西，显然与寻常界中不同，光是看这周围景象就能看得出来这一点。
这里与界相似，却又不同。
但碧海之眼正在眼前，谢无虞现下无暇去思考这些问题。
没错，碧海之眼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法器，而是这些被她压在身下的野草，原野上遍布的野草。
它们是最原始，最纯粹的生机，不曾经受过任何污染，因而才能净化百病，重生血肉。
谢无虞盘腿而坐，像是剧情之中所写的奚争渡那般，感悟周遭灵力涌动，借以碧海之眼洗净全身经脉骨血。
空气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向着谢无虞而来，汇聚于她身上。
常伴着她的钝痛在不知不觉中舒缓开来，恍若老妪的一般的身体也被一股难以抵挡的生机所填满。
谢无虞从未感觉到如此轻松过，轻松到好似往年她的身骨上都压着一块看不见的大石，而今这块大石被一点点的搬离，她的一举一动都变得分外轻易。
......原来这就是拥有健康身骨的感觉吗？
只是谢无虞紧闭着眼，因而也未曾察觉出，那些原本生机勃勃的野草正在以她为圆心逐渐枯萎衰败，凋零成一种称的上是怪异的状态。
——而这在奚争渡的剧情中并没有发生过。
谢无虞还在源源不断汲取着这股纯净的力量，碧海之眼凋零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几乎到达了一种恐怖的速度，甚至就连根植着它们的土地也变成了一种不祥的黑色。
就像是，在苍山之上被谢无虞斩杀的野兽所溢出的鲜血，而染上颜色的土地一般。
原本舒缓开来的眉眼忽而紧皱了起来，谢无虞的神色几乎是瞬间就变了。
体内被洗净的病气在一夕之间又重新席卷而来，她体会过从病体逐渐康复的那一玄妙体验，如今倒转过来，只觉生机从她体内源源不断流失，好似是破了一个大洞一般。
她竭尽所能的想要补上这个洞，却也只是拆东墙补西墙，身体衰败的速度反而变得更快了。
被生生剜出玄珠时的濒死感再一次笼罩了她，但这并没有令她恐惧。
比起害怕，更多的反而是不解与愤恨。
为什么？
谢无虞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借着碧海之眼的力量洗髓的同时，开始回忆剧情中的细节。
奚争渡当时身受重伤，除了皮肉之苦外，也有毒素侵入了体内，两者相加都能被碧海之眼治愈，为何她这一身病体就不行？
病体......
谢无虞回想起自己出入药庐，整日与草药相伴的十数年。
他们都说她病入骨髓，五脏六腑皆溃，迟早会死，所用之药，也不过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罢了。
药庐的人都将谢无虞当做自己的毕生追求来看待，是因为他们从未见过有哪个修士能病成这幅样子，却还无法诊治，寻不出缘由。
谢无虞是绝灵者，到底还是与凡人不同的。
只是这幅病体生生拖垮了她，让她连寻常凡人都比不上。
是了，没有人知道谢无虞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谢无虞缓缓睁开眼，入目而见周遭衰败枯萎的草地，就如同她千疮百孔的身体一样，打破她曾经数十年以来生活的想法就在这时忽而升起。
——有没有可能，她根本不是身得重病呢？
谢无虞感到一种莫大的荒谬之感。
她活在一本以奚争渡为主角的故事当中，自以为的亲情，友情皆为虚妄，现下甚至就连她这一身病骨，原也是笼罩在谎言之中？
“哈....”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声忽而在这无人之境回响，断断续续的奏出不成调的曲谱，似乎还隐隐残带着几分癫狂。
深呼出一口气，谢无虞才缓缓站起身来。
她病病殃殃的活了两辈子，如今只不过是回到了往常的模样而已。
她决不能在这里就被失败所打倒。
比起沉浸在这种情绪当中，谢无虞更在意的是，如果不是病，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她的身体衰败成这幅模样，却又能用药草丹药吊着一口气。
而这个问题显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得出结论的。
谢无虞垂眸看着脚下散发着不祥之气的土地，那所谓的“病”，甚至能让碧海之眼这样的纯净之物都在一瞬之间枯萎，又遑论她这个活生生的人呢？
但好在这片原野大到看不见尽头，碧海之眼并没有全然被她污染，只是已经被污染的那些，就如同她的身骨一样，已然是回天乏术了。
只是谢无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了怎样的“病”，自然也无法得知这些已经被污染的土地是否还会蔓延出去。
为了以防万一，谢无虞还是将那些枯萎的碧海之眼与上层深色的土地都铲除了下来，全都收进储物袋之中。
她来这里是为了让自己重获新生，虽然现在是做不到这一点了，但她也没有要将这里毁掉的想法。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也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碧海之眼无法改变她的身骨，但对于除此之外的病症伤痛却是灵丹妙药，谢无虞又摘了几株完好无损的碧海之眼收起来，来日总能用得上的。
处理完这一切后，自然也就没了在这里久留的理由，而且谢无虞在凌霄宗虽是个透明人，但在这种时期若是消失太久，也难免叫人起疑。
只是这“界”进来的方式不简单，想要从中离开也要费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