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女大万，拥江山
古语伊丝雅恩，众所周知的神名为艾尼维亚。
作为弗雷尔卓德的古代半神，她代表生、死与复生的永恒轮回，如同喻示着季节的更迭，对于那些崇敬她的人，她是弗雷尔卓德的永恒灵魂——象征着希望，也催驱着变革。
无数年岁传唱未衰的故事中，讲述的都是她如何奖励那些善良和谦逊的人。
根据极少数见过——或者至少是自称见过她的人的描述，她是一只高贵的冰霜灵鸟，晶莹的双翼荡阔苍天，凛锐的鸣啼刺破龙卷。
相比于不太管事的奥恩和残酷的沃利贝尔，算得上是一个仁慈与开明的存在。
不过再开明仁慈，依旧改变不了半神的本质，即便她笑容使人如沐春风，但依旧让罗夏感觉到了压力。
“你有些聪明，阅历不够让你还算不上有真正的智慧；有点野心，但还谈不上真正的雄心；你有些能力，却也说不上多么了不起，所以我在想，丽桑卓到底看重你哪一点呢？”
罗夏摇头，“事实上，正如您所说，伟大的伊丝雅恩，我也没看出我有什么值得看重的……”
“话虽如此，但是我想，能让丽桑卓如此看重的人，总该是有些特别之处的。”
背对着罗夏打理自己头发的艾尼维亚转过身来，霜蓝色的眼睛眯缝起来，形成一条狭长的冰线，“你认为我的眼光不如那个女巫？”
“尊敬的女士，我并无此意。”
眼前这位半神的话语和态度越温柔，罗夏感觉自己的压力越大。
他不怕别人强势，反正看不顺眼干就完了，可就怕被温柔以待，实在是令人为难。
“在对凡人的评价上，我比弗雷尔卓德众神都要更有权威。”艾尼维亚的语气多了一些感慨，“众神高高在上，唯有凡人才能了解凡人。”
罗夏沉默着，乖乖的做一个听众。
弗雷卓德的风雪因为艾尼维亚而生，这片土地上的一切她都了然于胸，也认为生存与灭亡都是自然循环。
“众神也罢，我也罢，或者兄弟姐妹也罢，相对于凡人，从本质上来说并没什么区别。神是信念，或者是精神，或者是元素，或者是灵体，或者是众生信仰的凝结与升华，我们纯粹而凝练，所以我们远远超越于凡人之上，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无法真正地理解众生，即便我轮回了无数次，依然不了解。”
“因为人与人之间感情并不相通，矛盾又不纯粹。”
罗夏回答，虽然和一位半神在私密的环境中讨论哲学问题有点奇怪，但他还是想了想回答。
“正如您所言，孩子。”艾尼维亚点头，“因为凡人并不纯粹，他们是各种感情杂糅混合的，七情六欲，理智感性，善良邪恶，聪明愚蠢，守序叛逆，他们总是时刻在矛盾中变化……这种感情不是神所可以理解的，神不理解，加以厌恶，所以就产生了很多问题。”
艾尼维亚眼睛轻轻闭上，似乎在思考什么，睁眼后一双美目看着罗夏，拍了拍身侧。”
“过来，坐下！”
霜蓝色的能量光晕犹如轻纱一样笼罩在她颀长的娇躯上，在身后的冰晶镜面上留下一个无限美好的剪影，似有微风舞动，送来阵阵诱人的幽香，异样醉人。
“...是！”
既然艾尼维亚将他身为丽桑卓祭祀的秘密都直接说出来，但却又没有生气，那他也就不用怕什么了，这位半神也不是什么嗜杀的存在。
犹豫了一下，罗夏乖巧的走过去坐在了她身旁。
但他也没有放松警惕，坐的端正无比，不仅挺直了腰板，也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自然，至少，看起来让人觉得自然，并且从容不迫。
“真是个乖孩子，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孩子是令人喜欢的，特别是乖巧的孩子，你说是吗？”
“我想是的。”罗夏点头。
“看来你对我的感官不错，愿意认可我的存在吗?”
“愿意。”
“那你一定不会讨厌我了！”
“尊敬的伊丝雅恩，与您相逢是我的荣幸，请允许我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礼！”
罗夏站起来，深深地对了艾尼维亚鞠了一躬。
“凡人果然有趣，你的心态变化纷呈。”艾尼维亚捂嘴，“不必这么客气，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其实我这次约你见面，是想当面道歉，沃利贝尔的事情我已知晓，作为兄弟姐妹，难免你会过度敏感，特别是艾希，我明白她的处境，但神灵需要遵守规则，不能直接帮助或者下场，也不是存心利用，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呃，当然。”罗夏回答。
“我听过您许多传说，您的存在无疑值得歌颂的，不单是因为您作为半神对于凡人的态度，就凭如此亲近人类的姿态和我说话，就已经值得我尊敬了，还因为您的仁慈与理念。”
既然艾尼维亚作为半神都放下身段来以示亲近，罗夏觉得自己当然也不能端着，要，坦诚一些总是好的。
“事实上早在与艾希邂逅的那天，我就猜到了一些眉目，作为巫后的祭祀，我虽然猜到了一些计划，但我不会背叛也不会选择背叛，我虽然不是一个可以无条件为信念献身的人，之所以甘心冒风险趟进这池浑水，一是帮助艾希摆脱身世困扰，帮助阿萝拉解救朋友，更重要的目的是想借机接近您，赢得您的好感。”
艾尼维亚讶异的挑起柳眉，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罗夏，你的坦率令我震惊，如果你不是丽桑卓的祭司，如果不是我们之间年龄差距过于悬殊，听到你刚才那些话，我恐怕会禁不住脸红心跳，误以为你在向我示爱呢。”
“还有，花言巧语的小家伙，你们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寻找兄长奥恩的吗？”
看上去端庄高贵的艾尼维亚，漫长的岁月与枯燥没有磨去她的幽默感，反而藏了那么一丝丝俏皮。
不过罗夏也能理解，三半神中，奥恩沉闷不爱说话，沃利贝尔张扬霸道，而她似乎是最小的那个，也是有些调皮的那个。
“如果真的向您表达好感，您不会打我吧？”
“哈！调皮的小男孩，对于你这个问题我决定选择矜持，说不定那位善妒的巫后就要和我之间发生纷争了，所以我…无可奉告！”
艾尼维亚冲罗夏眨眨眼睛，流露出少女般的俏皮神态，“过来一些，让我好好看看你！”
听到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简单的试探见好就收，罗夏自然不想得罪眼前这位半神，就是不知道她找自己谈话究竟要做什么
“尊敬的伊丝雅恩，对我来说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可不可以顺带请教您一些问题。”
“尽我所能。”艾尼维亚一边说话，主动挽上他的臂弯，“我并非什么邪恶的存在，你完全可以靠近一点和我细说。”
“有关弗雷卓德众神隐没，以及沃利贝尔和阿瓦罗萨的传承…”
罗夏有些疑惑，为什么艾尼维亚知道了丽桑卓的计划，却没有选择阻止她，而是任由沃利贝尔疯狂下去。
“对我来说，无处不在的变化，这也是万事万物生长消亡必有的循环，更何况，弗雷尔卓德是需要做出改变的时候了，我虽然讨厌那位女巫，也不认可她的做法，但却认可这件事以及结果。”
艾尼维亚轻轻一笑：“而且有些事情，我知道，并不说明就一定有办法解决，相比之下，我也有件事和你谈一谈。”
“您请讲。”
“从你的灵魂不难看出，似乎藏着星界之上的能量，你还是一位龙裔，有关这一点，有一些情报，这或许与复苏弗雷尔卓德众神有关。”
罗恩故意惊讶：“龙裔？”
“是的，龙裔。”艾尼维亚转过身来笑吟吟地望着他：“你真的不知道吗？”
“老实说，抱歉，尊敬的伊丝雅恩，我其实也很疑惑。”
“你的灵魂中，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尽管你现在看起来还很弱小……然而那并不会影响你的立场和选择，所以我觉得，你身上某些特制，对我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罗夏越听越心惊：“尊敬的伊丝雅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是个不乖的孩子。”
艾尼维亚叹了口气，抬手在罗夏胸口轻轻拍了一下，柔声道：“傻孩子，难道你都忘记了自己的龙魂是从何而来？你在弗雷尔卓德的所作所为，至少已经引起三位半神还有众多兽灵的关注，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我。”
罗夏喉咙干涩，试探的问她：“您是说？”
“不止兄长知道，弗雷卓德众神也都通过过不同的途径对你有所了解，就算你并不能改变格局，可你身后是丽桑卓，任何存在都会重视起来，直面过沃利贝尔，获得凛冬之爪的友谊，你还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人物吗？”
罗夏闻言陷入沉思。
遭了！
奔我来的！
真一开局就要和对面的满级对线了。
不过，心里仔细分析艾尼维亚透露的秘密，其实并不意外。
如果这一切都是丽桑卓的计划和阳谋，即便众神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它们既没有那个实力和丽桑卓叫板，也必须在自己消亡和即将到来的变革中选择一个，如果他真的有可以解决众神消隐的办法，那么…
艾尼维亚见罗夏沉默不语，猜出他在顾虑什么，叹了口气将他搂入怀中，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道：
“别怕，孩子！”
“沃利贝尔陷入疯狂虽然是丽桑卓计划所致，却也是他咎由自取，时代变了，古道必然不会续存，接下来，我和兄长要好好去教训他一顿……明天就动身，无论我们此行成功或者失败，他都不可能有空找你的麻烦。”
“当然，神的对神，凡人归于凡人，你也有些事情要去做！”
胸怀很大，罗夏感觉透不过气来。
他瓮声瓮气的回答了一句，“您有把握么？”
不用多说，丽桑卓肯定会借这个机会做些什么，虽然以他身在丽桑卓一方的角度担心有些多余，但罗夏还是问了一句。
“是担心我还是担心那位女巫？你真是心思狡诈！”
艾尼维亚含笑颔首，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你的巫后不会有什么事情，我和兄长知道分寸。”
“无论众神愿意与否，蛮荒纪元已经埋葬在历史尘埃之中，即便众神并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即便我们不喜欢桑卓，但新的纪元就要来了，改变刻不容缓…我可以为你举行仪式，你愿意接受臻冰，接受我的恩赐吗？”
“我愿意！”
罗夏毫不犹豫的答应。
毕竟弗雷尔卓德众多流传已久且被人深信不疑的故事中，有一个最受崇敬的说法就是，艾尼维亚带给弗雷尔卓德最伟大的礼物，是她掌管了生与死的循环，并创造了臻冰。
这种纯粹且沉蕴的物质，被她注入了元素魔法，任何环境下永不消融，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臻冰，如果能铸炼于武器之上，就能变成超乎想象的夺命神兵。
另外一点更重要的就是，传说中死亡都无法触及艾尼维亚本尊，虽然她在历史上多次被击倒并弑杀，但她总是能重生。
——因为只要弗雷尔卓德还存在，她的灵魂就是不朽的，虽然她的苏生崛起需要等待成百甚至上千年，但每次复活都与新纪元的到来不谋而合。
不管这所谓的奇迹和赐福到底是什么，罗夏觉得自己根本拒绝不了一位半神大美人的恩赐。
而且艾尼维亚所谓的臻冰，那可是真正意义上不会受任何环境影响，永久存在的至臻冰，她显然知道了什么，也是在实验什么。
奥恩没见到，臻冰倒也不错。
“既然你愿意，那么，过来躺下。”
艾尼维亚看着罗夏，脸上带笑，拍了拍手。
“我…”
罗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对方已经完全褪去了外袍，峰峦和谷丘都对自己做出了邀请。
所以刚刚梳妆打扮是为了什么？
他想了想，决定想不通的事暂时不想了，很干脆的走过去躺了下，闭上了眼睛。
对方是半神，想要杀他的不过眨眼间的事情，没有必要的防备与担心属于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