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无恩宠的夫君
陈冬末索性也不去整理自己的上衣了,任由它敞着。站起身接过霍馨怡手里的布巾,手指托起霍馨怡的下巴,给霍馨怡擦拭着她脸上的鼻血。
霍馨怡抬着头,任由陈冬末给自己擦着,低声开口。
“与我生死与共不要后路,这话你认真的吗?“
陈冬末点头,嗯了一声
一双冰凉的小手穿过打满补丁的上衣,环上了陈冬末腰。
“好!你若不离,此生不弃!“
霍馨怡的小手忍不住的在陈冬末腰间摸了又摸,随即干咳一下。
“要不,要不你先穿好?我怕我会因为流鼻血,失血过多而死!“
陈冬末轻笑,一把抱起霍馨怡走向床榻。将霍馨怡轻轻放在床榻上的时候,唇瓣贴着霍馨怡的耳垂轻吐气息。
“我娘刚刚说了,你有身子,不能大动,但!我可以慢些。“
破旧的床幔温柔落下,月光笼罩在这山中的木屋上,穿过油纸的窗棂微不可察的床幔,轻轻晃动。
山里的天总是亮的格外早,陈母在院子里已经把要送去霍馨怡府上的东西都备好了,屋里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陈母笑的一脸慈祥,又去灶间烧了水,煮了些麦粥,他们这样的猎户,稻米是吃不上的,只有煮些清水般的麦粥掺上多多的山菜来果腹。
日头渐渐升起来,屋里也开始有了些动静,陈母搬了小凳子在院儿里,只看着霍馨怡一脸春光的走出来,后头还跟着自己乐呵呵的傻儿子,陈母更欢喜了。
陈母扯着霍馨怡坐在院里,端了麦粥给她。霍馨怡一边儿接了碗,一边儿说着。
“娘,今个我就带着冬末先回了,稍微安顿一下,顶多三日,我便差人来接你去府上!我这身上还有十几两银子,您先拿着用。“
霍馨怡的一声娘,叫的陈母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连声的应着,哎,哎哎。
又回头冲着自家儿子念叨
“儿啊,积了大德了啊!娘这辈子竟也能听这官家女郎叫我一声娘了啊!你说娘也不会个甚,去了官家府邸,娘也帮不上个忙,不如娘就不去了吧,这山里挺好的,娘也主惯了,你跟着馨怡去吧。你们过得好就成!“
陈冬末刚要开口,霍馨怡就接了过去。
“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是冬末的娘,自然就是我的娘,虽说我家里还有夫君,可那毕竟是我的府邸,怎么着也得听我的,我那是县令配的府邸,主屋旁边儿有个单独的小院儿,就隔着一道月亮门儿,你们就搬过去住着,山里潮气大,您年纪大了,一个人指定是不方便的。这事儿就听我的,我做主了!“
陈母呵呵的笑着,不再反驳。拉着陈冬末到一边儿可了劲儿的嘱咐着,一会儿说官家宅子都有规矩,不让他咋呼,一会儿又说见了府上君哥儿定要收着气性,不准惹了府上君哥儿不痛快。
絮絮叨叨直到霍馨怡喝完了一碗的麦粥,这才让陈冬末提着肉干,身上挂着狐皮子,一路陪着霍馨怡下了山。
傍晚的时候,霍馨怡才凭着脑海里的记忆回到了县令府邸。
看门儿的管事一见霍馨怡回来了,着急忙慌的迎着霍馨怡回府。霍馨怡却只凭着原主的记忆,直接领着陈冬末去了隔着月亮门的侧屋。
来回收拾的小斯见霍馨怡带着一个山野村夫进了侧屋,急急的跑去了主屋的书房禀告给了霍馨怡的夫君。
“主君主君!家主回了!奴才看着家主领了个山野糙汉子回来,竟是没直接来见您,领着人去了侧屋!“
书案前一双纤细的手,正握着毛笔在写些什么,那人只是垂着头一个劲儿的写着,白色绸缎的衣服上染着墨色的竹子。同样墨黑的发丝只在头上竖着一个发团,插着一根领英萃绿的竹簪子,书香墨香檀香,风姿绰约知书达理。
男子执笔的手只是顿了顿,头也不抬只淡漠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霍馨怡安顿好了陈冬末,怕他认生,也没喊人伺候。深吸一口气,去见原主的夫君,赵子潇。
推开书房的门,霍馨怡抬头看到的便是依旧在书案前奋笔疾书的赵子潇。而赵子潇即便是听到了书房门被推开,依旧没有抬头看霍馨怡一眼。
而霍馨怡屏退了屋里所有的下人,准备开口。
赵子潇也不抬头,在霍馨怡开口前,伸手抽出一旁的纸,随手丢给霍馨怡。
“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我们赵家从此与你再无干系,你也不必躲着怕被拖累!“
霍馨怡弯腰拾起地上的纸,纸上的毛笔字迹工整清晰,苍劲有力。
将这张纸又放回了书案边,身子一扭,淡定的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脸色一转坦然开口。
“赵子潇,你不爱我,我已经明白了。我会给你自由,但不是现在!你写的是状纸吧,没什么用,可以撕掉了!“
书案前的男子手下一顿,啪的一声将笔重重嗑在砚台上。
“霍馨怡!当年若不是你给我下药,我怎会愿意做你的夫君!你父亲带你讨饭来我家门前,是我母亲收留你们父女二人!也是我母亲替你葬了亡父!养你成人送你科举!如今我母亲被人诬陷,赵家一家被打入奴籍,你就这般报答我们赵家!我十七岁嫁给你,成婚六年,我避你如同瘟疫,你却每每给我下药与我同房!你……“
“停停停……“
霍馨怡打断了赵子潇的口诛笔伐,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这原主……唉~造孽啊……
“过去的事儿,就让他过去!现如今眼吧前儿的事儿,咱先唠明白的!我不慌,你也别急!我就问你,你可还想让你赵家平反昭雪?“
赵子潇一脸不解,疑惑而又不信任的看着霍馨怡。
“霍馨怡!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霍馨怡站起身,跪在太师椅上冲着窗户外面瞧了瞧,没人!顺手关好了窗户,一把拽掉了衣襟上的香囊,掏出了一张有些泛黄的纸递给赵子潇。
而赵子潇只是看了几眼,瞳孔便瞬间放大。随即皱眉质问。
“你为何不将它递到京都!“
霍馨怡抖了抖破烂的裙摆给赵子潇看。
“去了!喏,被人推下悬崖了!“
霍馨怡起身,抽过赵子潇手里的纸,叠好放回香囊,一屁股坐回太师椅,示意赵子潇也在旁边坐下。
赵子潇皱着眉,紧盯着霍馨怡的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霍馨怡开始娓娓道来
“这信件是我寻县时,路过边境荒山,在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身上摸出来的,这信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就连跟随的小斯也并没有察觉,我让小斯把人给埋了,给这死人按了一个边境死亡流民的名头。原本也是不想再拿出来惹出许多是非,如今赵家被冤私贩粮食给别国,我也是想救赵家,这才想着一个人走山路偷偷上京都。可谁料想,我根本出不得县!三皇女的暗哨一直都在盯着我这县令府邸!如今她应该还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只当我是要帮你递交申冤的状纸!可若是他们知道有这封信,根本不可能只是将我推下悬崖,定会搜我的身!如今,你我绝对不能漏出丝毫的破绽,更别提离开桐城县。别说状纸,一根毛也休想飞出桐城!“
赵子潇有些颓然,压抑着着急的心,咬了咬牙问霍馨怡。
“所以呢?赵家的事儿就这么算了?我母亲我就不管了?“
霍馨怡摇摇头
“管还是要管的,冤是要申的,人也是要救的,只不过……得想点别的法子。“
“什么?“
赵子潇猛的抬头问到
霍馨怡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咱们出不去,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能假手于人,那就只能让京都的人主动来桐城!“
赵子潇冷哼
“霍馨怡!你若想安抚我,大可以选个别的借口,让京都的人主动来桐城?你简直是痴人说梦!即便你能让人来桐城,又需要多久?一年半载?十年八年?“
霍馨怡揉了揉被震痛的耳朵。
“总是这么激动干什么?要想让京都的人来咱们这个小县城听起来是挺离谱的,仔细想想也没那么难,一!桐城发生了一件足矣震慑京都的大事儿。二!我这个桐城县令政绩突出京都来人下圣旨擢升!“
赵子潇眯着眼睛,一脸的不屑。
“霍馨怡,你是不是伤了脑子?桐城穷的到处都是流民,即便是割让城池,京都也会第一个将桐城让出去!震慑京都和高升,一个你也办不到!“
霍馨怡手肘撑着椅背,伸手拍了拍赵子潇的肩膀。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山人自有妙计!不出一年,我便能让桐城富裕起来。“
赵子潇冷笑。
“一年?我母亲和两个弟弟如今还在京都生死未卜!你如何让他们也能平安度过一年!“
霍馨怡微微皱了皱眉,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看着赵子潇。
“这便是我接下来要与你说的事情!
赵子潇,你并不心悦与我!是我用了卑劣的手段,让你不得不答应家中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我腹中怀了你的孩子,但我也不会用这个孩子要挟你,待我将你一家安顿好,给你们留下好的出路,我会与你和离,这个孩子你若要,你便带走,你若不要,我也会好好的将她抚养长大。
今日我带回来的男人,是他和他娘救了我的性命,他别无所求,只想与我白首相依。我……应了他,给了他大夫郎的位份!但你放心,你一日与我没有和离,他永远都只会守好自己夫郎的本份!过几日我也会将他娘接来府上住下。并且他,还可以解决我们现如今的困境!“
赵子潇并不在意霍馨怡说的男人,也没有纠结于什么位份不位份,他不爱霍馨怡,满心都只放在了最后的那一句,这男人,能解了如今的困境。
“如何解?“
霍馨怡见赵子潇没有过份纠结,心中也了然,赵子潇是真的一点儿也不爱原主。
“如今桐城被三皇女盯的十分紧,我跌落悬崖没有死,他们也并没有动手,只能说明他们只是不想让我们离开桐城!三皇女要得不过就是赵家永无翻身,这个时候赵家被贬奴籍,那么最安全的便是由三皇女出面找人买下你们一下作为奴仆!定然不会让我们找人出面买下!但如果你赵子潇不再受宠,而我因恩生情独宠想上君位的夫郎,那么一切就都说的通了!这位夫郎想要买回你的家人折磨羞辱,三皇女也定是乐意看到这样的场面的。而你从今再不得我宠爱,三皇女便也会放松了对我的监视。“
赵子潇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问了一句
“那你为何不让你的这个夫郎将密信送出去?“
霍馨怡白了赵子潇一眼,摇摇头。
“你的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想啊,这密信,你能往哪儿送?自然只能送给三皇女的死对头,除了我一个官身,贫民百姓,谁能轻易见到京都里的达官显贵?怕是即便这人进了京都,这众多贵人高官,他连谁是谁都分不清!万一交给三皇女的同党,你这不是找死?“
霍馨怡再不辩解,猛的站起身,冲着赵子潇鞠了一躬。
“抱歉了啊,接下来就得委屈你了!我这就得去侧房,跟冬末交代好,一会儿冬末便会过来与你演上一场小三儿诬陷正房,大闹震慑的戏码。你别怪他,也别太往心里去,只有演好了这几天的前戏,后面才好让冬末名正言顺的去买你的兄弟母亲回来!“
赵子潇点点头,不再接话,霍馨怡说的事情确实太过于复杂,他自己也被这些东西搅得脑子凌乱,现如今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不得宠不是更好,这样的女人,谁愿意巴结谁便来巴结好了,她不来烦扰自己,自己还乐得个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