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来信
泪湖水畔上,依偎着一对年轻男女,她枕着他的肩,他靠着她的头。交织在一起的,除了手,再来就是那两颗心了。
罗殷把玩着轩的手指,柔声感叹:“我从未想过没有影子的我,会遇见阳光。”
轩目光微颤,握紧了她的手,郑重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罗殷。”
他觉得言辞太寡淡,又急追了一句,“生生世世”。
罗殷听后,直起身子看了他好半响,忍不出笑了出来,这一笑,又跌进了轩的怀里。
有什么比的上情话更好听呢,还是个动情的妖怪说的话。
轩脸色一红,羞涩的别过眼睛,目光还是时不时瞟向怀里正笑着的女子。
罗殷笑够了,也累了。她安安静静的躺在轩怀里,望着湖上的并蒂莲,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轩心头一动,目光柔和的看着罗殷的睡颜,良久,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
在他们的身后,人群的脚下,一盏被丢弃的牡丹花灯,躺在浓情中,亮着残柔的光,流下一滴又一滴的蜡泪。
这夜,能眠的究竟又有几人呢?
当夜,一只送信的黑鸦,赫然,飞出燎嵍山,直奔金陵而去。
紫须长老定定地站在阁前,望着黑鸦飞去的方向,他的面孔绷得笔直,眉宇间的风霜也显得越发凝重。
天亮时,一夜的风霜化成了露珠,沾湿了紫须的衣袍,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哀声道了句:“不听话。”
说完,他自己就先笑了,摇着头,推门进了阁里。
他们养的这个孩子啊,或许也该听听自己的了啊!
只是,他这手啊,还是放不下!
这一觉,罗殷睡得格外得沉,一直到隔天下午她才醒了。
罗殷睁开朦胧的眼,咫尺间的俊颜,惊得她一个踉跄跌下了床。
这一番声响,直接震醒了轩,他茫然的看了眼,正在瘫坐在地上的罗殷,心一进,来不及多想,赶忙下床捞起了她。
肢体碰触的一瞬间,在睡梦中埋藏的记忆也被拉了出来:泪湖边的吻,炙热的情话,还有那紧缠的手。
这些记忆直让罗殷,顿时,烧红了满脸。她下意识的往后撤步,想要脱离轩散发的气息,一股麻痹她神经的气息,多看一眼,她就会又醉了。
每撤一步,轩就近一步,一步步下两人双双撞到木桌,“砰”的一声,犹如心跳。
罗殷脸上的红又深了几分,连带着耳朵也染红了一片。
轩呆盯着看了许久,冷不丁问了句:“罗殷......你的脸......怎么了?”
他手随话而动,却不迟疑,带着担忧,轻抚上她娇红的脸,不知是不是错觉,罗殷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罗殷心头一颤,别开脸,慌乱地从他手臂下钻出,嗔道:“傻。”
他很聪明,可对上自己却总是这么傻。有时,罗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可自己为他倾心的一点,似乎就是他的傻,仅对她的傻!
轩站在原地,望着女子落荒而逃地身影,睫毛惊慌地抖动了下,慢慢盖住眼底的失落。
“我永远都不会怕你”
昨夜的那句话如清风般,在他耳边再次吹响,罗殷先前娇羞的神态,也随之浮现在他的脑海。
后知后觉的轩,脸色顿时也红了起来,比她的还要血红,睫毛比先前还要颤抖。
原来罗殷是在害羞呀!
一直躲在隔壁听声的贺晓烟他们,接着这些响动,脑中已经描摹完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夜,你侬我侬的甜蜜场景了。
杨浦低笑道:“我早就知道,他们肯定成!”
贺晓烟想到,昨夜轩抱师姐回来的场景,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寸。
她漫不经心搭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杨浦别有深意的指着眼睛道:“他们这里都装着对方,就像.........”
就像你眼里也装了,你的钟师兄一样。
这句话的后半句,杨浦没有说,生生给咽了回去。
贺晓烟也全然没有注意,她沉浸在这份喜悦中,为师姐高兴,也为一种渺茫的希望有了期盼,而高兴。
师姐都有了自己的爱人,那钟沔师兄会不会......
两人都沉浸在彼此的思绪中,直到一道慌乱的开门声响起,才得以打破。
罗殷来到后院的用坛里的水,冲了把脸,这下才得了些清明。
坛里的水痕渐渐荡平了,她的心绪却是涟漪不断,望着水里的自己,她有些不习惯。
其实远不及次,这段来势汹汹的感情,也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承认了这份情,可接下来呢?她不明白,接下来要怎么做?
正在罗殷沉思时,一声明亮的鹰啼,在空中响了起来。随即,一只黑鹰径直落在罗殷脚下。
紫老头的鹰!罗殷目光一沉,若有所思的别开视线,心中起了逗玩的心思,假装没有看见黑鹰,漫不经心地从它身边绕开。
黑鹰眼珠一转,啄开脚下的信筒,扑腾着翅膀,迎面堵上罗殷,毫不客气地把信筒砸在罗殷头上。
它发泄一通,转身就在离去时,一道急促的白影,径直冲向黑鹰,它毫无防备地摔在地上。
不多时,黑白两道身形,交缠在一起,互啄着,撕扯着,一个不肯放过,一个不甘示弱,鹰啼声此起彼伏一道高过一道。
罗殷看了眼自家的白鹰,嘱咐道:“包子,打鹰不打脸。”
白鹰附和地低鸣一声,又继续投入战斗中,黑鹰的鸣叫渐渐弱了几分,还夹着一些求饶的意味。
罗殷瞧着带伤而逃的黑鹰,大笑道:“紫老头,你的鹰又输了一架。”
她的笑容,还没持续多久,就在看见信后,瞬间凝结住了。
信上,单写一个字:“回”。
罗殷垂下的头,半天没有抬起,许久,她苦涩的笑了一声,随意把纸丢尽水坛里。
纸上的墨汁,晕花了,字渗透进了水里,消失了,却似乎没有完全消失。
黑鹰从山上,带来了两封信,一封是给罗殷的,另一封在钟沔手上。
钟沔展开信封,还未读信,眉心就压了下来。
信中晕上多处墨点,笔触行运间也是断断续续。若按平常,紫须师伯必不会字迹如此寥草。想来,定是出了大事。
钟沔稳神,忙看起了信。信里,紫须师伯言辞简明,了当地点出了,剩下几个碎片所在点,分别是:“郯城”、流苏”。
沉吟片刻,钟沔继续看了下去,而后的字迹,更加急潦,是有关师姐的。
“罗殷命盘已于红珠相融,恐妖已现其身边,且与之纠缠颇深。吾前虽有言,可如今事态急转而下,吾亦怕其道心不稳,因特命之归山。师侄知她秉性,望多加规劝。寻碎片一事,刻不容缓!急!急!急!”
钟沔默然读完了信,冷硬的目光来回翻看着“妖已现身边,纠缠颇深”这句话,突然,脑中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他寒眸一凝,迅速地捕捉住了脑海中的那个人,那个师姐身边“如影随形”来路不明的“人”。
怀疑一但破芽,就会茁壮成长,冲破信任的土壤,钟沔对轩就是如此。
一念成时,信被钟沔重拍在桌上,掌力之下,瞬即,碾成了零星的粉末,手一抬,就散了。
屋里的白影,也随即不见了踪影。
他是带着剑走的,一把斩杀过数千妖邪的青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