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施法者和死结
就在李鸣跟维姬说完屁话的不久。
他们房间外便传来了紧促，但又不失礼貌的敲门声。
“叩、叩、叩”，三声一声不少。
“领主大人想要见您~维姬法师！”
一人一骷髅将门推开，那敲门的女仆似乎没想到“维姬法师”是这么小这么瘦弱的一个姑娘，她蹲下来整理了一下维姬的衣领，有些怕李鸣，却又不是完全没准备：
“好吧，跟我来吧，维姬小法师。这边。”
李鸣跟在她后面，像个仆从，左手的掌心不停翻转。
他的时间非常值钱，他仍在尝试火球术。
离开城堡二楼，进入到一楼大厅之中，对门有个小小的房间。
石头垒筑的空间阴冷而压抑，直到太阳光出现之前，大厅都将持续阴冷下去。
李鸣毕竟只是“亡灵法师”的“附庸”，他被门口的骑士拦在了大厅里，不能进去。
维姬回头看向李鸣，没能获得他的帮助。
她捏紧拳头，独自一人进了门。
关门前，李鸣听见房间内又有一扇门缓缓拉开，门扉后面有个男人说：
“啊，夫人！……你有幸见到保佑着我们的尊贵的埃伊娜·巴塔洛夫人……”
惴惴不安的在大厅里晒了一会儿从石窗里透进来的太阳，时间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大厅里的骑士被李鸣看的屁股发毛，终于，维姬低着头，蹑手蹑脚的跟在一个贵族女人身边，从那小房间出来了。
领主跟在她右侧，是一个孔武有力的中年人，穿着全身板甲，考虑到这个世界的土著不太正常的身体机能，他对维姬的戒备程度不言自喻。
维姬不知道在大厅内和他们谈了什么，李鸣不确定她有没有按照自己教的说话。
她对着李鸣招了招手，命令的口气还不太习惯，但像是还顺利的模样：
“过来。”
李鸣恭敬的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行礼：
“日安，尊贵的领主，日安，尊贵的领主夫人。”
他们果然被李鸣吓了一跳。
“真的是……那个，维姬‘召唤’出来的……”
李鸣在他们身前站定，向骑士们表示自己没有威胁，然后点了点头：
“没错。就像人有贵族和奴隶的区分，亡灵生物也有普通和非凡的区别。我正是亡灵生物之中的贵族。我们只服从相当有资质的法师，绝大多数法师，包括本地法师塔里面的那个也不在此列。”
领主没有情绪变化，他似乎和那个亡灵法师不熟。
这相当奇怪，亡灵法师的笔记表示他和本地贵族的关系应该相当好。
“哦？安赫洛法师吗？”
“对，听说他的法师塔昨晚被烧了……”
双方寒暄一阵，都默契的没提那个死去的卫兵的事。
恐怕是不太习惯李鸣的样貌，领主很快以有事为借口和李鸣错开了。
他们被邀请在这里暂住，维姬可以带着李鸣离开堡垒去外面透气，玩耍，或是练习一些无害的魔法。但“尽可能”的不要离开村庄范围。
“尽可能”一词相当微妙，他们限制了维姬的人身自由，却忽略了她的小宠物——李鸣。
李鸣可以随便乱走，甚至他最好离堡垒远点，滚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下蛋，永远也别回来。
正中下怀。
李鸣毫不犹豫的准备把维姬卖了。
他要跑路了。
然而，回到房间后，维姬带给了李鸣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扭转了他的计划。
在那个大厅旁的小房间内，当地领主问了她的家世，旁敲侧击的跟她说，她也许可以成为法师。
她们约定两天后详谈此事。
法师，是贵族的一种。
法术协会在王都整合了力量形成了学阀，每一个法师贵族都在地方具有相当的政治权重。
没有奴隶成为贵族的先例，但伪造家室并不困难，血统只是政治手段，她随时都可以改名换姓，拥有一段真正意义上全新的人生。
最关键的是，维姬不是真正的施法者，李鸣是她施法者的证明，她的命运仍然牢牢抓握在李鸣手上。
如果维姬能成为贵族的话，那么，也许，这是一个远比李鸣窝在不毛之地练级要好的多得多的选择。
他可以通过操控维姬完成原始积累，她是百分之百的人类，可以完美融入这个世界的贵族系统，撬动他一介骷髅之身难以撬动的资源，拿到他根本不可能拿到的知识。
甚至只要李鸣保持对她的控制力，让她在法师系统内保持中立，他就永远也不用把全人类当作威胁。
因为他只是她的小宠物嘛。
不可否认，李鸣这次心动了。
……
领主给维姬的两天的考虑时间。
李鸣用了一天就考虑完了。
这一天他掌握了火球术，当晚开始研究亡灵魔法。
他不用睡觉，精神状态稳定的不可思议。
亡灵魔法必须要素材才能继续，李鸣研究到凌晨没研究出什么名堂，剩余的时间被他用来算明天会谈能用的筹码。
第二天从早上开始一楼就很吵，到了领主约定好的那个选择时间，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各种理由想要来见维姬一面。听女仆说，本地多了一个法师的消息不胫而走，民众都想近距离看看传说中的法师长着几个头。
噪音让维姬不安的等待到午后。
某一个时刻，女仆终于叩响了房门。
维姬换了身蓝色的裙子，站在地上像个挤奶工。
李鸣跟在她旁边，来到大厅，推开右侧的木门便是堡垒中心的校场。
旁边的走廊里站着一些来看法师长了几个头的人。
“维姬？那是她吗？！”
一个孩子想要冲过来，被穿着锁子甲的卫兵挡住了。
那大概是维姬的雇主，相比起李鸣，他们既是人，又和她有过生活经验，人际关系上要密切的多。
李鸣心想这是一个好机会，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去吧，去问问那一天为什么要把你留在法师塔后面，这是你一直的疑惑。”
维姬点了点头，紧绷的脸庞多了些兴奋。
她的态度果然和面对李鸣或女仆不一样，连跑过去的跑姿都要自在些。估计她潜意识里她已经快把玛姆，托妮那些人当家人了吧。
还好，她还小的时候遇到了李鸣，他会帮她改正这个错误。
她隔着卫兵和两个过去的小伙伴凑在一起。
“托妮。”
“你怎么和骷髅人在一起？不怕吗？”
“我现在是法师了。”
维姬紧张的捏着新衣服，努力直视托妮。
没人告诉她怎么样才能算是一个法师，她躲闪的眼里全是谎言的味道。
托妮很兴奋的拉过不太情愿过来的玛姆。
他是个穿着麻布套裙的，脏兮兮的男孩。之前躲在人群中。
他家境不如托妮，但身体发育的还不错。
李鸣看一眼就知道他对维姬有意思。
许多之前想不明白的事现在在李鸣脑海里都有了轮廓。
“维姬说她是法师。可别开玩笑了，维姬。”
托妮说完这句话，看着玛姆，若有若无的观察着他的反应。
玛姆也是穷人，他很明显意识到了对维姬这样一个可能一辈子连自由身都得不到的奴隶阶级的人而言，新衣服，干净的身体和整齐的头发意味着什么。
他夸张的露出一个怪表情，以听到了笑话似的态度兴高采烈道：
“我早就和你说过维姬很会骗人了，她平时都是装的！她是个爱哭鬼。别担心托妮！要是维姬能做法师的话，掏粪官的傻儿子就是国王了！……你犯了事被领主叫过去了？”
维姬低下头，噙住泪水，用一个确定的句子说：
“我是法师了。”
但没人听她的强调，她还是个奴隶，随意被任何人指指点点。
玛姆还在说着扎心的话，随着他说的越来越多，举例越来越丰富，低着头的维姬是法师的概率也越来越低。
李鸣这时欺身上前，他站在维姬的旁边，像是维姬的影子。
“我的主人其实有话要问。她这几天一直在苦恼，那一天，暴雨前的那一天下午……”
玛姆闻言闭上了嘴，托妮不自然的躲闪了目光。
李鸣饶有兴趣的蹲下身，盯着玛姆和托妮两人，哄小孩似的语气：
“那一天，只要维姬呆在那儿，也许就会死在那里，或是被法师塔里的亡灵法师变成丑陋的骨头人……”
玛姆和托妮的反应没有李鸣想象的大，李鸣缓缓改口：
“也有可能作为逃跑的‘奴隶’……”
听李鸣说道“逃跑”一字时，玛姆身体一震，不经意间对上李鸣的骷髅脸，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围观群众吓了一跳，本来就害怕李鸣的他们离得更远了。
两个孩子慌慌张张的牵扯着重新站起来，挤开人群跑了出去，他们直到离开城堡都没回头看维姬一眼。
维姬像一条被抛弃的狗，难以置信的将下巴抵在胸前。
杀人诛心还得靠维姬自己，这效果比李鸣那三言两语强太多了。
李鸣按住她的肩膀，许多事已不必言说。
随着她越长越大，今天的记忆终将承担所有痛苦，变成她心中的死结，让她孤立无援。
这很符合李鸣的期望，他们就要成为法师了。
李鸣做出沉重的语气，说道：
“别乱想，接下来的身份才是重中之重。
走吧！不能让领主大人多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