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泡沫
迷迷蒙蒙当中，南木栖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见她在未来和苏易满不是那个表面夫妻，而是真正地相知相爱喜结连理，然后共度了一生。
但明明是自己的脸，她却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
她在梦里一向都很清醒，因为她清楚这样美好的事不可能真的发生，那是他们的未来，不是她的。
所以在看完一切之后，她转身离去，前往自己的现在。
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知觉在渐渐恢复，南木栖只觉得全身酸痛，哪哪都不对劲。
眼前一片漆黑，她花了十几秒才让眼睛适应这黑暗，但在那之前，从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味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在某家医院了。
但她怎么会在这？
试着扯动了一下手指，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吊着吊瓶，某种液体正滴滴答答地渗入自己体内。
除此之外，她好像全身都失去了力气，几乎动弹不得。
还好眼球还可以转动，适应了黑暗之后，她发现自己床边正趴着一个人，是个年轻的男性，自己认识的大概就只有苏易满了。
那么应该就是他再一次救了自己吧，不，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了。
认识到这个事实，她仿佛释怀了什么东西一样安心地靠在枕头上，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让破碎的记忆碎片重新流回到大脑的储存库中。
今天是家长会的时候，不过她也没对此抱有什么期待，只是照以往的时间点打算出门上学。
但她却在门口碰见了南兴峰。
男人浑身散发着一贯的酒气，看向她的眼神中却带着凶厉。
两人的相遇很突然，南兴峰也是突然发难朝她冲了过来，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倒地的，只记得遭遇了一顿粗暴的拳打脚踢。
一开始确实很痛，到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就没什么知觉了。
有几个瞬间她想就这么放弃吧，但看到自己手上的手链时，她又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活下去。
大概是发泄够了，南兴峰冷笑两声去拿角落里的啤酒，于是南木栖艰难地起身跌跌撞撞跑进自己房间将门反锁，然后用尽全部的力气将书桌推到门前，还刻意和墙壁形成一个三角让门没那么容易被推开。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浑浑噩噩地躺在了地上，只觉得脑海中回荡着轰隆的响声，大概是男人撞门的声音吧。
她没想过要从楼上跳下去，她还没打算要自己寻死。
身体很冷很空，南木栖想抓住些什么东西，于是挣扎地摘下手腕上的链子捏在手中。
开始金属冰冷的触感确实让她多保持了一会的清醒，她现在还挺想笑的，原来全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到这个样子也是她自己活该。
仔细想想她好像还真没什么遗憾了，和喜欢的人结了婚，也回来把未来的消息告诉他了，除了没亲眼看到，啊反正她本来就看不到。
但如果这就是结局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她还真有点不甘心，她穿越回来应该不是为了这样的结局的。
如果死前还能有一次私心的话，她还想再见一次他，要是还能见到就好了。
在一些乱七八糟光怪陆离的想法当中，南木栖蜷缩起来，沉沉地失去了意识。
醒来之后，就是现在这个场景了。
现在应该不是走马灯或者是天堂的梦境什么的吧，南木栖想伸手过去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但连挪动一下手臂都很费力和疼痛。
于是她只好作罢，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而看向被雨滴分割成无数碎片的玻璃窗和窗外朦胧的阑珊灯火。
连窗帘都忘了拉上，笨蛋。
睡觉都要埋着脑袋不让她看一下他的脸，更是笨蛋。
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的时候还在想些有的没的，自己更是笨蛋到无可救药。
...
...
苏易满确实觉得很累，后来老爸回公司了，两位老师也把几个学生都带走了，他担心南木栖醒来身边没人于是便主动请缨说要留下来。
毕竟是特殊情况，曹林木也就没拒绝。
下午精神一直紧绷着，病房里又很安静，现在放松下来，他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不知不觉居然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全部暗下来了，苏易满揉了揉眼睛，反应了一会才让视觉适应了眼前的黑暗。
他的第一反应是看向床上的南木栖，但没想到她已经醒了，盯着他的眼睛格外明亮。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许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互相对视着。
昏暗的下雨天，无人安静的病房里，很喜欢你的漂亮女孩，刚刚完成“英雄救美”的前置事件，气氛照理说暧昧到干些什么都不过分。
但苏易满终究是撑不住这无形中激烈的眼神碰撞，率先移开了视线。
他们之间应该是要有很多东西要说的，但现在两个人坐在这里，又好像什么都不用说了。
于是苏易满装模做样地咳了两声，“感觉怎么样？”
南木栖张了张嘴，她才想起了自己一直没试着发声，还好只是声音略显沙哑。
“还行。”
这回苏易满可不会附和着点头了，“真还行吗，医生说你身上伤痕很多，不过大部分都是瘀伤，没伤到骨头也没什么疤痕，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南木栖只是看着他恬淡地笑，“嗯，好。”
苏易满一时失语，很久没看到大木头这么顺从的样子了，倒让他有些不适应。
于是他绞尽脑汁又想出了一个话题：“你的眼镜得去重新配一副了。”
“听你的。”
“你住在医院里的时候，我替你去打扫一下房间吧。”
“行。”
“我很担心你。”
“我知道。”
不谈灰暗的过去，只是聊着以后的未来。
苏易满犹豫了一下，“其实我可以……”
“不用。”南木栖朝他笑笑，“这份疼痛能让我记住很多必须要记住的东西。”
南木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苏易满过，她怕这一切都是幻影，移开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不仅身上感觉得到疼痛，她的心里仿佛也在承受一样的痛苦。
因为这一切真的就只是泡影，到目前为止，就算不谈男女之间的感情，他也就差把一颗真心挖出来给她看了。
然而自己自从与他相见以来，所建立的关系全部构筑在她的一句不是谎言而胜是谎言的话上。
苏易满用真心几次三番地救赎她，而南木栖却根本不敢告诉他未来的真相。
如果说出来了，那眼前的美好会像泡沫一样一触即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