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从反方向开始移动
这是要让他旁听啊，苏易满大概理解了陈瑜忆的意思。
陈瑜忆倒了两杯冰柠檬水放在他们面前，自己坐在了两个男生的对面。
她慵懒地翘起二郎腿，一只手臂放在桌面上撑着下巴。
而坐在一旁的陈煜阳则是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脸上笑意却不及眼底。
都不说话，苏易满如坐针毡。怎么总感觉这两个人是想一起冷暴力他，就在他快要扛不住压的时候，陈瑜忆终于开口了。
“陈煜阳，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的梦想是什么？”
“记得啊，你高三被关在学校里的时候，一直吵着说以后要开一家奶茶店，天天喝奶茶喝到饱。”陈煜阳轻笑了一下。
“那忆姐你现在不是实现了？”
陈瑜忆眯起眼睛摇了摇头，“我这个人一直没什么大志，不像你那么聪明，那时我就想长大以后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和我爱的人开个小小的奶茶店，饮品名字全都取得甜甜蜜蜜的，客人不多我们也不用很忙，然后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就好了。”
然而现实并不是那样，“心悸”奶茶店很多饮品的名字都是略带忧伤意味的，苏易满一直以为那只是陈瑜忆的文艺范，没想到其中是体现着她一直以来的心境。
“我那时候喜欢的人一直是你，我不信你不知道。”
陈煜阳苦笑，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因为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再也没喊过她“姐”了。
可是他不能知道，因为他是个养子，再怎么样他也是她户口本上的弟弟。
这种事是不被允许的，他不想让陈瑜忆被世俗的目光指着背脊一直指到老。
“我......”
“特么的陈煜阳你就说，要是再来一次你会不会答应我的表白不出国！”陈瑜忆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苏易满被这一拍吓了一跳，他就知道那天的故事不是陈姐说的那样。
但也暗自为他们心惊，忆姐的攻势实在是太过迅猛直接。
陈瑜忆叫住苏易满其实是想为自己打打气，有些话已经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现在想说出来反而需要一点勇气。
另外一个理由则是，她怕过一会自己情绪上头把陈煜阳给打了，现场需要一个人来劝架。
她表现出来再怎么凶狠，看向陈煜阳那双平静如深潭的瞳孔时，就统统都失去了攻击力。
“会啊。”
“你当时但凡多说几句，我都不会走了。”他的眼中满是落寞。
他从来不想扬名立万，他只是想给他爱的女孩幸福。
可是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他又怎么能让世俗偏见消失？
所以他一定要事业有所成就之后才回国，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见她。
现在想想，如果那时跟陈瑜忆一起到某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城市开一家奶茶店平平静静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陈煜阳自嘲地笑笑，只是一个选择，当时的意气让他们互相错过了快十年。
十年啊，他们都改变了很多很多，都要变得有点陌生了。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陈瑜忆点点头咬了下唇，“我承认，过去了这么久我还是喜欢你，可是这十年我也学会释怀了，我也不是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了。”
他们从对方的人生里缺席了十年，分离的十年已给他们的人生打上了烙印，是这之后的时光再怎么样都很难弥补的了。
陈煜阳沉默了一下，“我们从现在重新开始不好吗？”
“不行啊。”陈瑜忆的声音有些发颤，语气苦涩，手上指甲深深嵌到肉中。“我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啊，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啊，我再做什么都很难介入到你那段生活里了啊。”
新的经历，新的朋友，新的事业，新的爱好.......明明是互相陪伴成长的人，好像只有她还停留在那个十八岁，那个以前跟在她身后的弟弟早就跨入到新的阶段去了。
陈瑜忆平淡地度过大学，短暂找了几份工作之后又当起了奶茶店老板娘，在那之后她的时间仿佛就停滞了。
而陈煜阳不一样，他留学归来事业有成，理应拥有更好的未来。
恐惧来自于对对方的未知。
这点对陈煜阳来说也是一样的。
最开始那天到来之前，他内心是无比惶恐的。但陈瑜忆主动联系他那天，他又是惊喜的。
他之所以只敢站在远处眺望，就是因为他不敢去试探陈瑜忆的感情，他怕她早就把自己遗忘了。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的情感都要把对方淹没，但陈瑜忆还是率先移开了视线。“你走吧。”
几十秒之后，陈煜阳黑着脸缓缓起身。
“等一下！”
两人同时诧异地看向苏易满。
他站起来重新把陈煜阳按回座位上，然后走到了他们中间。
“如果再来一回，忆姐你多挽留几次，你们两个多沟通一下，煜阳哥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两人迷惑地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点点头。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苏易满伸出手制止了陈瑜忆继续说下去。
“忆姐你就告诉我，如果现在有一个修正的机会摆在你们面前，你们会接受吗？”
“我会的，但是怎么可能......”
陈瑜忆终于笑了笑，要安慰人也不是这么安慰的。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的。
“有的，有这个可能的。”苏易满露出的表情无比认真。
他不想再看到这两个人互相折磨了，他们本该和和美美，但命运却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如果上天给他5130是想让他改变什么的话，那应该就是此刻他们本该拥有的幸福吧。
那么他就来改写给命运看。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向陈家姐弟和盘托出了一切。
两个人都低头沉思，苏易满也不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那部手机在哪？”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陈煜阳。
“在我家。”
“小满你先去拿来吧。”陈瑜忆的声音有些颤抖，或许而是因为对他们来说冲击过大。
吵也吵过了，现在居然告诉他们一切都有可能被修正。
“好。”
苏易满跑出了店门，留一点时间给他们决定吧。他顺便给洛锦念发去了消息。
他简单地解释了他们的经历，然后询问这样的情况能否动用5130。
洛锦念虽然惊讶，但很快就同意了。
与此同时她心底也升上一股暖意，即使她不在，苏易满也会把这件事跟她报备，这也太尊重她了吧。
顺利拿到5130，苏易满往回赶的时候收到了陈瑜忆的消息。
“小满，我和陈煜阳商量过了，你不要到店里了，然后就按你说的，让我们从一开始就幸福吧。”
苏易满在十字路口站定，远远的已经可以望见“心悸”奶茶店。
他根据陈瑜忆的信息编辑好了发送对象和时间，在那时的她表白前不久，告诉她不要轻易放弃，拉着陈煜阳一起去实现他们的理想生活。
你能够背负得起别人的人生吗？
苏易满望向那家店面，陈瑜忆的怒吼与不甘、陈煜阳的默然与失落、姐弟间互相错过的十年，这些情景一一在脑海中闪现而过。
从来都不是他要背负他人的人生，而是他们得到了一个重新选择自己人生走向的机会。
他只是一个时空里的信使，替人传递他们的那些不甘。
毫不犹豫地，苏易满用力按下“发送”。
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虚幻，场景被定格后又打破，仿佛所有的物质都被拆解重构。
然而下一瞬间，他依然站在那里，耳边传来车辆的喧嚣和街道的吵嚷，阳光透过树荫晒得他的头顶有些发热。
苏易满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功，但“心悸”还在那里，他拔腿朝那个方向跑去。
跑去看看他们的理想结局。
“忆姐！”
气喘吁吁地推开店门口，他看到两人还是一样的装扮坐在那边。
苏易满顿时心凉了半截。
“我们中午见面了没？”
陈瑜忆“扑哧”一笑，“你失忆了？我们跟你那个女同学一起吃饭了啊。刚刚一下车你就跑了，老实交代她到底跟你什么关系！”
完全忽视了最后的问题，苏易满眼睛迫切地扫视着坐着的两人。
陈瑜忆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两只外形完全不一样的手放在桌面上挨得很近，但一模一样的是两人无名指上正闪闪发光的对戒，灿烂如芒。
苏易满当然注意到了，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奇怪，既像哭又像笑的。
“小满，你到底怎么了？”陈煜阳也看出了不对，关切地问着。
“没事，”他笑了两声又抹了抹眼角，“忆姐，我想要一杯‘水远山长’，可以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陈瑜忆只觉得这个人今天实在不太对劲。
“我们店里有‘久别重逢’，你要不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