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赵常侍之杀蛮令
恼怒的神色闪过汉灵帝双目,他立即跳将起来,就要发火,身后的赵常侍疾步上前,小声在皇帝耳旁,轻声说道:“陛下,夏育夏刺史乃我朝第一猛将,虽然吃了败仗,只要人能救回来,必能一雪前耻!”
“这定威校尉还是陛下您御笔亲封的,辽水紧靠塞外,若是能解了辽水之围,带兵掩护,我朝猛将夏育刺史,定能顺利还朝啊!”
温德殿内,下方群臣全都低头,静静听着上方赵常侍大肆吹嘘夏育,却无一人敢张口直言。
卢植几次三番想要痛斥对方,全被太尉陈耽拉住。
文武末端的侍御吏王允,多次检举幽州刺史夏育贪腐、勾结宦官等八宗罪,全被这龙椅旁的阉狗搅黄,深知夏育已经在阉狗阵营中,根深蒂固,只能咬牙装作没听到。
其余群臣,多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有一干外戚冷眼旁观。
“哦!”
汉灵帝猛拍脑袋,神色一喜,“赵伴伴说的在理!朕还有个定威校尉在辽水,就他,让他去!”
赵常侍脸色僵住,干笑着低声道:“陛下,此人眼下还被4000余贼骑困住,只要解了这辽水之围,再下旨定威校尉,此事可成!”
“有理有理,伴伴,朕该如何解这辽水之围?”
赵常侍仔细回想昨夜,他们十人绞尽脑汁想到的计谋,轻声阐述,“陛下,前有汉武大帝刘彻杀胡令,如今,陛下威服四海,加之幽州民风彪悍,恰可以此为鉴,昭告幽州,下旨杀蛮!”
“旨意一出,幽州汉家儿郎,定然会扛刀持枪,前往塞外砍杀鲜卑异族,到时,辽水之围,迎刃而解!”
温德殿内,落针可闻,卢植眉目紧皱,陈耽一言不发,侍御吏王允,听着台上赵常侍夸夸其谈,心中一阵冷笑。
下朝后,卢植一言不发,揣着笏板,径直出宫。
不多时,太尉陈耽疾步赶上,后面跟着侍御吏王允。
“子干兄,等等!”
卢植回头,蹙眉看着陈耽,面露不悦,冷笑一声,“陈司空,不知拦某何事?”
陈耽整了整官服,苦笑道:“子干兄,何故仇视吾?难道是因为朝堂之上,吾拦着你进言?”
“哼!”
卢植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陈耽疾步追上,与之并排,沉声说道:“子干兄,赵阉狗在陛下身旁,吾等说什么都用处不大,还有可能招来牢狱之灾,你刚转任尚书进京,何苦来哉?”
“司空,尚书也是为国朝考虑!”
王允如今四十岁,看上去老态已显,脸庞松弛,跟在两人身后,再次插话,“司空有所不知,辽水弃城内,统兵的将领正是尚书得意弟子!”
“竟是如此巧合?”
陈耽一脸吃惊,慌忙走到卢植前头,双手紧握,躬身深拜,“子干兄,吾不知,不知者不罪,且与王侍御吏一道去某府中,商议计策!定要想办法救助才是!”
卢植总算停住脚步,深吸口气,皱着眉头说道:“司空,吾并非担心公孙瓒,吾之弟子,勇谋皆备,吾心中有数,心所忧者,实乃夏育匹夫手中的四万精骑耳!”
王允立时拍手,“司空,尚书,二位都是心有国朝,何不去吾家中,坐下来商议一番?”
陈耽神情肃然,眼眸中挂着丝丝期待,卢植轻轻摸了摸胡须,三人对视后,微微颔首,“也好,这四万精骑,乃国朝精锐,如此被夏育葬送,实乃憾事!”
……
辽水弃城。
公孙瓒再次用枪尖,在城墙上划上一个正字。
整整两个月,这千余人已经被困在这辽水城中足足两月,早在一个半月之前,粮草已经吃光了。
一千多人,每日吃食,极度恐怖,四十多天,勒紧腰带,依旧杀了近一百头战马。
公孙瓒整个人十分邋遢,蓬头垢面,城中深井有限,洗澡都要排队。
城外,一里处,原本的4000骑兵,到了今日,已经增加到了6000多,三面围着,原本留下的空门,则直达塞外。
鲜卑增兵,公孙瓒第一时间想到了夏育,只怕,夏育这废物,三路大军基本上快凉透了,不然鲜卑蛮夷不可能腾出手来,为了自己这千余骑兵,增兵辽水。
接连几日,这群鲜卑蛮子,开始不断靠近城墙叫阵,显然,鲜卑将领已经猜到公孙瓒大军已经断炊。
城内骑兵,倒是没受到多大影响,吃喝不愁,士气尚可。
严纲一脸忧虑,瞭望三方鲜卑骑兵,忍不住沉声说道:“郎君,给某三百骑,我冲开南门,郎君径直回辽西……”
“够了!”
公孙瓒第一次严格意义上发火,冲着严纲怒吼,“若想走,谁能拦住吾?需要汝用命去填?”
“吾从头到尾都没怕过出不去,吾怕的是,跟着吾从辽西来到塞外的这一千兄弟回不去!”
公孙瓒声色俱厉,一拳砸飞城墙箭剁,碎石飞溅,“严纲,你跟吾时间最久,当明白吾的志向!”
“郎君,严纲知错!”
公孙瓒看着严纲低头,神色诚恳认错,冷笑一声,“你知错?你知道个屁!”
城下,全是听到动静,好奇围上来的骑兵士卒,公孙瓒指着下方乌压压的人头,大声怒喝:“吾要的不是活一人,而是活一城!”
自己苦心竭力,不惜牺牲婚姻,以死换机遇,为的是什么?
创业,没钱,可以想办法,没粮,可以想办法,没地盘,可以打出来。
但这些前提,都建立在人上面。人要是没了?自己这一年多来,所有的付出,不全都付诸东流?
左右挣扎一年时间,好不容易,有了两千人,没到最后关头,怎么能这么放弃?
严纲跟自己这么久,这么浅显的问题都看不懂吗?
公孙瓒怒火更甚,“他们,信吾,敬吾,你要用他们换吾一人?严纲,吾知道你忠心,但你要明白,最好的忠心,是跟吾一条心,吾枪尖所指,你只管去才是忠心,而非回头担忧吾!”
严纲双膝跪地,弯腰俯首,“郎君,严纲知错!”
周仓看着公孙瓒怒火总算去了一些,抬起脚踹了踹严纲,“跪着作甚?快起来,俺大哥是怒其不争,又没赶你走,杵着等俺大哥拉你?”
严纲这才一脸愧疚,缓缓起身,再回忆起那晚,公孙瓒跟自己几人说的话,终于明白,郎君要的是人。
城墙之下,所有骑兵全都静悄悄的,手中的物事丢了一地,目光肃然,紧紧盯着城墙之上,一身银铠银枪的少年身影孤身南望,身影不断在光晕中放大,巍峨厚重。一丝敬意,一丝狂热随着朝阳不断升温。
“白马将军!”
“白马将军!”
……
山呼海啸般的热烈呼喊,被认可被承认被在乎的暴躁感激,全部化成一道又一道忘乎所以的反馈,久久萦绕辽水弃城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