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迷茫
“半柱香后，一起离开！”溟渊面容紧绷，神色凝重，食指在那积满厚重尘埃的地上写着字。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随后纷纷点头示意。
秦月双手在胸前迅速地舞动，快速变换间，结出几个繁复精妙至极的印法。
刹那，幽微的光芒丝丝缕缕地闪烁起来，几人的气息随机就被掩盖。
一行人皆敛声屏气，小心翼翼地前行。那些金银卫仿若木雕泥塑般地僵立原地，对他们的行动毫无察觉。
这些金银卫不过是被赋予了简单意识的造物，空有境界，徒具其形，却缺乏与之匹配的敏锐感知，只能在原地茫然伫立。
很快，几人有惊无险地越过金银卫，踏出大殿的那一刻，那股如实质般沉甸甸压在身上的排斥力仿若被一阵神来之风瞬间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若挣脱枷锁般的畅快与轻松。
溟渊的胸膛剧烈起伏，双手撑着墙壁，他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
刚缓过劲来，溟渊便急切地呼喊：“快走，此地不宜久留。”言罢，他转身朝着主墓室旁的副墓室疾步而去。。
漓江王墓规模宏大，除了漓江王的主墓以及众多陪葬的普通墓室，还有专门用来安置漓江王亲族的副墓室。
其中，漓江王的妻子，身为海灵族皇女的安康皇女，便安息于副墓之中。
溟渊一边匆匆赶路，一边解释道：“方才听闻海漓提及铜雀台以王气为食，我便心生疑窦。
海漓进入主墓，妄图复苏先祖、恢复金银卫，依我之见，并非是取得铜雀台后暂时被困或无法使用，而是那铜雀台压根就不在此处！
海漓想要掌控金银卫，其目的恐怕是为了后续寻找铜雀台。”
“王气，乃是关键所在。
漓江王虽身具王气可作为人类，即便依靠武道得以延年益寿，其寿命终究有限。
据我所搜集的信息，漓江王死后，王府由漓江王妃，也就是安康皇女执掌。
最终，她与漓江王合葬于此。
如此推断，铜雀台起初或许并未随漓江王入葬主墓，而是一直在安康皇女的掌控之中。”
“安康皇女贵为海灵族皇女，其命格天生蕴含王气，又成为王妃，得以掌控偌大的王府。
她必然拥有使用铜雀台的资格与能力！
否则，她区区一个外嫁的海灵族女子，自身实力微弱且无太多心腹，怎能在漓江王故去后长久地把控王府局势？
这其中的权谋斗争定是常人难以想象，所以，铜雀台必定在她的墓室之中，那是她在这权力漩涡中的依仗。”
溟渊语速飞快，神色中满是焦急，他深怕溟激几人会前往副墓室碰运气。
洛殷紧跟其后，问道：“照你这般说法，那海漓为何不直接前往副墓室取走铜雀台，再将其藏匿起来？”
溟渊冷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对大族秘辛的洞悉：“大族之中，隐秘之事错综复杂，犹如一座巨大的迷宫，处处是机关陷阱。
洛殷，若你洛家陷入此等境地，你觉得那位王妃还会轻信漓江王府之人吗？
漓江王虽对王妃宠爱有加，可他已离世，如大厦倾颓。
一介弱女子面对庞大的王府势力，其间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之事可想而知
尤其是漓江王的其他妻妾，在其死后，又怎会善待这位诞下幼子的王妃？为了自身与孩子的前程，她们必然会全力相争。”
“后来之事便清晰明了，王妃凭借铜雀台成功掌控王府，为世子扫除障碍。
但在那段动荡岁月，王妃定是对漓江王的其他妻妾及其后裔厌恶至极。
海漓最初献祭的恐怕并非漓江王与王妃的后代血脉，而是其他血脉。
此等血脉虽能唤醒主墓的漓江王，却难以开启王妃的墓室。
故而海漓需先唤醒漓江王的真灵，夺得金银卫的掌控权，方能进入王妃墓室寻觅铜雀台。。”
经溟渊这般剖析，众人顿时如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
此时，陈觉却又心生疑问，那疑问如一颗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海漓并非漓江王的后代，那先前的异象又作何解释？
他们分明亲眼目睹金银卫恭敬地将海漓的尸体放入王墓棺椁之中，之后大殿内的异象，仿若漓江王重生一般。
还未等陈觉发问，一座石室已然出现在眼前，溟渊取出地图，那地图在他手中微微颤抖，他仔细端详，目光如炬，确认道：“便是此处。”
眼前的墓室相较于漓江王的主墓，少了几分空旷与威严，规模略显小巧，但其墙壁上的浮雕精美绝伦，每一处线条都彰显着奢华与匠心。
通往此处的甬道也没有主墓那般漫长且布满石卫，一切显得颇为平常。
几人缓缓靠近，彼此对视一眼。
洛殷沉腰立马，双臂肌肉紧绷，仿若坚硬的岩石，猛然发力，沉重的石门在他的推动下缓缓开启，发出轰隆隆的沉闷声响。
灰尘如细密的雨丝纷纷扬扬洒落，秦月素手轻挥，一道灵气屏障凭空浮现，将洛殷笼罩其中，使其免遭灰尘侵袭。
石门大开，殿内的布置与主墓相差无几，中央摆放着棺木，周围环绕着祭祀陪葬的各种礼器饰品。
然而，与漓江王墓室不同的是，此处不见金银卫的身影，也没有祝由术的器皿，整个大殿寂静无声，唯有几人的呼吸声在空旷中低低回荡，那呼吸声在寂静中被放大，显得格外清晰。
洛殷回首望向门外众人，眉头微皱，高声道：“怕什么？还不抓紧时间找铜雀台。”
溟渊却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向洛殷身后的棺木。
洛殷转身望去，顺着溟渊所指方向，只见一盏造型奇特、刻有飞鸟纹饰的物件正静置于棺木旁的供桌上，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洛殷先是一愣，随即面露狂喜之色，他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身后的陈觉等人并未出声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洛殷一步步靠近棺木，心中的喜悦愈发浓烈，可渐渐地，他的眼神变得迷茫，竟忘却了自己的目的。
“我是来拿铜雀台的。”
洛殷在心底默默念叨，那声音似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又前行两步后，他下意识低头看向手中的长枪，却怎么也记不起自己要做何事，只隐约记得自己与溟渊等人一同前来此处，似是有什么重要之事，那记忆如被轻纱笼罩的朦胧画卷。
就在此时，背后突然有人撞了他一下，洛殷回首，只见溟渊手持长刀，神色焦急。
溟渊见他一脸呆滞，赶忙催促道：“快走啊洛殷，再晚一些，我们就赶不上王府的征兵了。”
“对，征兵！”洛殷如梦初醒，环顾四周，但见人潮汹涌，这才想起自己与溟渊长途跋涉来到漓江城的初衷。
“肃静！”一声洪亮的呵斥传来，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洛殷循声望去，只见几名高头大马的士卒在前头不远处高声呼喊维持秩序，旁边一位身着锦衣的官员正为前来参军的壮汉逐一登记。
“我们快走。”溟渊在洛殷身后轻声说道，同时伸手轻推他的后背，示意他向前。
洛殷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穿梭，不多时，便来到了那几名士卒和官员面前。
士卒们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官员态度还算和蔼，语气平缓地问道：“哪里人？为何来参军？”
“我是......”洛殷张嘴欲答，却突然语塞，脑海中一片混乱。
我来自哪里？我好像是洛家的长......
“我叫溟渊，他叫洛殷。他和我一样，是流民，前来参军，混口饭吃。”溟渊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洛殷的思绪。
洛殷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溟渊面带关切，小声询问：“怎么了？”
洛殷迟疑地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官员抬头打量了两人一番，并未多言，只是将这些信息记下，然后头也不抬地说道：“去城外的军营吧，东门那边有着一堆粮车的地方就是。”
洛殷应了两声，就和溟渊离开了。
两人朝着东城门走去，路上，溟渊问道：“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洛殷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好像想起了什么，可仔细一想，却又忘了。”
溟渊叹了口气，道：“在这世道，有时候，想起来不一定比忘记更好。”
洛殷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回应，只是眼神中仍残留着一丝疑惑与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