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许还真
怎么称呼？这个问题难住了许老太。
爹娘给的名字早年不能用，后来嫁人成了媳妇，那口子去世又成许大的娘，最后被叫一声许老太，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叫什么。
爹娘的女儿，丈夫的婆娘，儿子的母亲，孙女的祖母，她活了六十多年仿佛只是活过这些年头而已。
在苏云画追问的眼神中她开口，“我叫许还真。”
“许婆婆好，听您的口音不是中州人，也是来看热闹的吗？”苏云画笑着问道。
不怪她这样想，眼前的老人一看起码有六十多岁了，怎么也不可能是来拜师的吧。
“我是来拜师修仙的。”
苏云画看着眼前的老太太扬起笑脸，眼角皱纹连成一片，是肉眼可见的岁月痕迹，但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并无浑浊，如同寒星般闪亮却隐隐有锋芒。
苏云画听完这句话瞪大眼睛，简直控制不住表情，然后疯狂扫视许还真。
“我的确是个老太婆了，你没有看错。”许还真知道她在想什么。
苏云画嘴巴一张一合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她实在是没办法把那些疑问说出口，最后只能是尴尬笑笑。
许还真并不在意她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入口的千级长阶，仙雾缭绕其上好像只要踏上去就能直达天庭。
可她知道那不过是另一重地狱，她无论如何也要挤进去的地狱。
苏云画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小姑娘，就算是不能理解许还真这把年纪还要修仙，也没有对此说什么难听的话，甚至还守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眉飞色舞表达着其实她对修仙没那么渴望。
“都说修仙好，能够脱离生老病死带来的痛苦，翱翔天际心怀苍生，说不定还有一天能够飞升成仙，但我觉得平凡地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谁说人就非得有大志向了，我庸庸碌碌也挺开心的。”
送她来中州的老仆赶紧劝她，“小姐，这话可不能瞎说，修仙那可是惠泽苍生的好事。”
苏云画叹了口气，“要不是爹说要给我找说亲，我也不会来这里。”
许还真虽然瘦但是个圆脸，加上眼睛明亮笑起来十分慈祥，开口道，“老姐姐，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等明天她拜师就好了。”
这话说得漂亮，没有多余恭维字字句句都是肯定苏云画能拜师，听得老仆眉开眼笑瞬间觉得许还真是个好人，虽然喜欢异想天开居然也要修仙。
既然说了是午时，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离开，打算在门口生生等到那个时间，许还真也不例外。
她从包袱里摸出来一块干粮，就着水慢慢吃着，苏云画好奇掰一块差点没噎住。
“看到你这样我就想起孙女。”许还真露出颇为怀念的表情。
苏云画更加不解，“那婆婆你的孙女在哪，她也同意你来修仙吗？”
“她嫁人了，过得很好。”许还真笑容更加灿烂，“我年轻的时候就想修仙，现在了无牵挂终于能来中州，这怎么都要搏一把。”
“你一个老太婆还要修仙？”边上的男子听到后哈哈大笑，“大家快来看看，这个老太婆竟然说要拜师修仙。”
人群中爆发出嘲笑声，他们本以为许还真是陪着身边那个小姑娘来的，没想到竟然是要自己拜师，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们笑什么，仙门也没说不许岁数大的人拜师，这有什么好笑的！”苏云画大声反驳他们。
就算是她也认为许还真在胡闹，可到底千里迢迢赶到中州，哪怕不成这份毅力也让人佩服，这群人根本没资格在这里嘲笑。
可惜她的声音很快就淹没了，一直焦急等待的人们终于找到发泄口，肆无忌惮当着许还真的面吵嚷。
“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土埋半截子说想要修仙，也不怕登山门的时候一脚踩空摔死在路上。”
“修仙之人万中无一，一个老太太来凑什么热闹，真以为自己能有仙缘啊？”
“也不能这么说，万一宗门还缺个烧饭婆子说不定就把她收了呢。”
话越说越难听，几乎是到了当面羞辱的地步，在他们看来身边的人说不定会成为同门，交恶是很不值当的事情，所以分外有礼。
心中惴惴不安带来的怒气一压再压，此刻全部放大在许还真身上，他们认为一个老太婆是绝对不可能拜入仙门的，好大个笑话放在眼前当然要拿来说笑一番。
苏云画急得都快哭了，奈何只有一张嘴说不过他们，“你们怎么能这样说话！”
许还真并不在意这些，她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听过，寡妇带着儿子要遭受的事情比这难堪千百倍，他们的话都已经算是好听的了。
“也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想的，估计儿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想着能把老太婆扔出去，就忙不迭送出来了。”
许还真的动作停下了，她把剩下的半块干粮放回去。
“刚才是你说的对吧？”
男人洋洋得意，“是又怎么样？”
“云画，借你的手用一下可好？”许还真十分有礼。
苏云画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然后就被一股力量牵引，反手打在那人的脸上。
正要继续羞辱人的他话没说完飞出去老远，许还真现在算是修士不能对凡人出手，所以她选择握着苏云画的手挥出去。
别说这招还挺有用，许还真没有任何不适，那人早就飞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有巴掌印那边脸肿得老高，五官看起来都有些移位，估计亲娘来了都认不出。
许还真这一巴掌打断所有闲言碎语，他们纷纷后退生怕自己也挨上一下，没想到这老太婆有如此厉害的手段。
想到刚才他们肆无忌惮议论人，一股凉气从脚后跟窜上脊梁骨，艳阳天底下个个面色惨白。
苏云画不可置信看向手掌，“我力气这么大吗？”
许还真转头看向周围，瞬间以她为中心形成巨大空地，生怕一不小心惹到这个老太被打。
这哪是什么瘦弱老太婆，分明是不能惹的煞神。
看到这样的结果人群外面有个壮汉坐回去，看来是不用自己出手了，一仰脖喝掉碗里的茶水，然后转身消失在小巷子里，不多时一位美艳妇人迈步走出来，摇曳生姿地离开。
“中州这地方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