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晚自习。

两人下课后在宿舍楼背面闲聊。

月亮像个发亮气球挂在天幕上，“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赵离没来由想起这一句，老师说这首是孤篇压全唐，要求全文背诵，在语文书上得到老师红笔写上一个“背”字以后，赵离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而事实上，等到多年后的一个夜月，他会感概自己的后知后觉。

往往人生就是这样，面对年长前辈的告诫，无所畏惧的青年们总是会当作狗屁，等到经年后一个遍体鳞伤的夜晚，他会以切实的经历理解当初的至理，然后又重复性的给下一个人述说，去完成历史重复的因和果。

“我这几天要回医院复查一次，为了高考能顺顺利利。”苏月说。

“好啊，你在哪里的医院，周六我去看你。”

“戴着仪器的时候好丑啊，我不想被你看到，”苏月摇了摇头，“没几天我就回来了。”

“知道啦，”赵离语态温和。

“还记得那天晚自习你突然问我的问题么？”苏月问。

赵离沉思了一会：“记得记得，我突然问出来的。”

那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那我现在问你同样的问题。”

“啊？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么...”

“哎呀，你都没好好说过！”

“好好好，”赵离一脸宠溺地看着身边地苏月，“我...喜欢...你。”

“‘你’是谁？”“——我喜欢苏月。”

“不够含蓄。”她娇柔道。

“我非常…非常喜欢苏月你——”

“不够，你得说上一千遍。”

似乎这重复的对话两人能说上很久，连月亮也被逗笑了，成了一轮“咧嘴月牙”。

赵离看着她的侧脸，乌黑的鬓发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一丝清冽。回想记忆深处，在那个梦中好像没有苏月的影子。

不知哪里杀出个“程老师”，一声喝道：“你们哪个班级的？”吓得两人拔腿就跑，赵离跑在前面，拉着苏月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还好没被认出来。”到达教学楼下的走廊后，苏月仍有余悸的往身后望了望。

“没事儿，都要毕业了，老师也不会那么较真的。”赵离一边说一边笑。

苏月靠着墙壁，赵离正面对着，两人不知道何时起眼神对上了，也不说话，他发现她的眼睛其实很好看，双瞳邃墨清澈，在灯光的映衬下熠熠明亮，波光潋滟，长长的睫毛像是精致的艺术品。

赵离喉咙微动，吞了吞口水。也许是有神明在身后轻轻推着他，身体缓缓向前。苏月则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双颊泛着淡淡的粉色。

可“程老师”着实煞风景了，像是嗅着什么味道似的，鬼魅般又出现了，这一小会接连遇上两回，两人只得赶紧逃回教室。

苏月走后，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在意，赵离看了一眼旁边空着的桌子，注意力立刻又回到面前的试卷上继续做题。临近高考前大家看上去都没什么压力，却弥漫着一种默契，打瞌睡的少了，来往追逐的也少了，静下来能听到笔尖沙沙的声音。

“离哥，你大学打算选什么专业？”

两人在食堂吃着饭。

“不知道呢，我好像没什么感兴趣的。”

“我应该会选金融专业，大学在外省，家里人安排的。”

“未来挺清晰的嘛，”赵离啃着手中的鸡腿，“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林婉婉告白？”

“人家哪能看上我啊，默默守护就好了。”黄火木很是豁达。

“你不是说这是青春的最高点么？给喜欢的女孩告白。难不成还要等以后啊？”

“可是人家现在有男朋友。”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都几个月了，你没关注她不知道也正常。”黄火木话锋一转：“我知道苏月同学所在的医院了。”

赵离突然被这句话呛到了，咳嗽了好一会，“你还能打听到这个？”

“我大伯是个医院副院长，在他们那个圈子探个消息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苏月同学的病很特殊。”黄火木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放到桌子上，“放假了去看看她吧。”

赵离静静地看着纸张上的地点，猛然快速地扒了几口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