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轮回
陆川伸手接过了管家手中的长明香，他并未立刻答应，只是愿意试试。
可当他的手触碰到长明香的瞬间，一道道画面顿时涌入到了他的大脑之中。
第一幅画面是在赤火滔天的战场上，仰头有巨鸟展翅遮天蔽日，又有百臂百目的巨人拦腰抱山，无数黑点悬浮空中向着那些巨物冲去，那些都是人类，咆哮着愤怒着的人类。
陆川置身于战场之中，震耳欲聋的声音环绕身边，让他的耳膜都要震裂开来。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白白嫩嫩，不断颤抖。
颤抖的不只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大脑，他的灵魂，让他根本无法思考。
陆川一身的修为尽数消失，视角奇怪，好似在体验他人的记忆一般。
就在他整个身体和灵魂都要被震散成粉末时，一道柔和的光从天而降，一只白色四足瑞兽踏云而来，落至身边。
这瑞兽整个身体都散发着光芒，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却看不清实际的样貌。
在那光芒的安抚下，陆川身心渐渐回归，意识到自己的神识穿越了。
此时他所在的身体，应该就是管家口中小姐的前世之身。
能够清晰感受到周围世界，却无法自主控制身体做出任何行为和反应。
陆川的身体仰头看向那瑞兽，呆滞地站立在原地。
一道威严却又尽力克制去努力温柔的声音响起，“找到你了，孩子，跟我走吧！”
在陆川的视角中，他缓缓伸出了白嫩的小手，一直伸到瑞兽身上柔和的光芒中。
白光骤然放大充满整个视野，几秒后才缓缓退去。
陆川微微眯眼，那光芒变成了天空中太阳的光芒，周围的环境已经彻底变换。
他正仰头躺在一处开阔平坦的草地之上，温柔的风轻轻吹拂，抚摸着他的脸颊。
他的身体自行开口，是一道温柔如水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白叔，我要死了是吧。”
“是的。”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正是那瑞兽的声音，只不过没有了威严，只剩下温柔。
白叔继续说道：“芙悠，你的诞生本就不被天地所容，十六岁生日这天便是你步入轮回之日。”
芙悠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缓缓闭上眼睛，任由柔风轻抚脸颊，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再睁眼时，眼前的景色又发生了变换，变成了一间客房，陆川靠坐在床头，手里正翻看着一本古籍。
房门被推开，一位中年男人端着碗药走了进来。
陆川愣了一下，那人和管家样貌有九分相似，只不过看起来更年轻一些。
他的身体再次自行开口，“白叔，今天这药又是从哪个仙家求来的啊？”
“去了一趟青丘，青丘之主刚刚和一位圣人做了交易，我便借机渡了几分圣人道韵加入药中。芙悠，你试一试，看看能否避开这天道轮回。”
“好。”
芙悠一边笑着接过碗饮下其中的药剂，一边好奇问道：“白叔，外面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听说是修行之人插手凡间之事了？”
“是那几个圣人想要统领天下修士规划天庭，将他们封神上榜，谁在榜上有个好位置，就只有打过一场才能确定。”
“原来是这样…白叔，这药喝完感觉有些发困，我先睡会，一会再叫我起来…”
眼皮发沉的芙悠并未注意到，白叔脸上浮现出的悲伤神色。
第二世，依旧没有逃过夭折的命运。
紧接着，第三世，从小开始习武的芙悠身强体壮，从未生过任何灾病，但在她十六岁那年加入了起义军，最后死在因法则束缚无法向人类出手的白叔怀中。
第四世，寻得长命锁的白叔将其挂在刚出生的芙悠身上，却因此不断吸收身边之人的命数，命犯孤星，身旁之人一一惨死，十六岁时芙悠弃锁自缢。
第五世，第六世......一直到第十三世。
陆川亲自体验了芙悠十二世轮回中大部分重要的画面。
无论时代如何推移，场景如何变化，白叔始终陪伴在身边，生生世世。
而白叔也从最开始的伤心绝望，慢慢变为了平静淡然，继续在漫长岁月中去寻找芙悠的转世。
有时候短则一两年就能找到，有时候却要花上数百年的光阴。
这天道轮回的诅咒，比起诅咒芙悠，似乎更是为了让白叔感到痛苦。
从神游状态脱离而出的陆川回到了别墅的大厅之中，虽然只有短短一秒，但时间却好似过了数年之久。
他看向身前不远处的管家，也就是白叔，又一次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是真的老了？还是用法术变成了这样？”
白叔露出微笑：“用法术变成的，在上一世和这一世之间，我等候小姐转世一共花费了一百一十五年，漫长的时间很是无聊，所以偶尔也想要换个样貌。”
他此时已经清楚陆川果然从长明香中体验到了小姐的记忆，这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眼前这个有着火眼金睛的剑仙少年，确实就是那个人。
只是不知，是那位的本人，还是轮回转世。
并不知晓白叔心中想法的陆川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长明香，提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天道为什么要如此惩罚她？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不。”白叔轻轻摇了摇头，“天道其实并不是为了惩罚她，而是在惩罚我，惩罚我们这些罪大恶极的神兽。
小姐的身份并不能告知于你，我能告诉你的是，小姐对于我以及所有神兽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存在。”
“而你想让我帮芙悠从这命运中解救出来，实际上是想让我去抵抗天命？”
白叔沉默，再次默认了他的说法。
他只是静静看向陆川，没有什么期待，也没有其他的情绪，只有淡然。
就像是后来芙悠死在他怀中一样，一样的淡然。
陆川把三根长明香插回到香炉中，但是并未点燃。
“让我抵抗天命没有问题，但是五十万太少了。”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