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真面目
众人循着来箭方向看去，只见，街头，王卓、女扮男装的昭阳公主、戎陌、袁之孝，正骑着马缓缓走来。
马背上，戎陌又将弓挂在了身上。
东平郡王脸上闪过一抹嘲笑：“来得还挺及时。”
说着，给了被吓得脸色煞白的长府官一个眼神。
长府官心领神会，推着他进了衙门，并向公堂走去。
洪应元、由实、黄嵘紧随其后。
叶知秋则站在原地，恭候王卓到来。
大户们犹豫了一下，跟着三位大人进了府衙。
东平郡王冷不丁问道：“洪大人，这案子你打算怎么判？”
洪应元故作糊涂：“王爷，你指的是前七起命案，还是后两起命案？”
东平郡王双眼一凝，迸发出森森寒意：“听你这意思，还打算办后两起案子？”
“额……”洪应元故意拖延，“论理是要办的。”
东平郡王冷笑道：“少给我打官腔，本王问你，前七起命案的凶手，你打算如何处置？”
洪应元一脸为难：“按照大明律法，应当游街示众，秋后问斩。”
虽然他知道，王卓既然来了，势必会救王虎五人，但他依然不肯将这违心的判决说出口。
来到公堂，东平郡王示意长府官将轮椅推至府尹所坐的位置，然后才对洪应元冷笑道：
“这可是你说的，倘若案子最后不是这么办，你是不是该主动告老还乡？”
洪应元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这时，公堂外传来王卓的声音：“王爷，洪大人是朝廷命官，何时告老还乡取决于他本人和朝廷的意愿，而非他人的意志。”
“王爷，你僭越了。”
东平郡王双眼冷凝，死死地盯着王卓：“听说王富贵和王长生是你杀的？”
王卓也不回避东平郡王的眼神，微微一笑：“不用听说，我现在就告诉你，他们是我杀的。”
公堂内，所有人都为之一震，即便他们已经知道后两起命案的凶手就是王卓。
但王卓公然与东平郡王叫板，而且气势完全不输东平郡王，这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东平郡王面色如常，冷笑道：“当真以为衙门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不然呢？”王卓依旧面带微笑，“我这次来，不仅自己要走，还要带他们走。”
说着，眼睛看向跪在堂下的王虎五人。
王虎五人听到这话，一脸震惊。
虽然他们曾幻想过，来保他们的人会是王卓，而且也只可能是王卓。
但如今听王卓亲口说出来，五人心里还是无比震撼。
要知道，进了王府，等于手拿免死金牌，不用再惧怕官府的淫威。
东平郡王依旧一脸平静：“我要是不让呢？”
王卓淡淡道：“王爷，请认清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这不是你一个郡王该管的事。”
“你又僭越了！”
东平郡王冷峻道：“王卓，你仗着神京有人，官府拿你没办法，就到处胡作非为。”
“本王承蒙皇上圣恩，封地于此，理应有守土之责，为民除害的义务。”
“皇上圣明，定能理解本王的所作所为。”
王卓嘴角微微扬起：“这么说来，王爷今日吃定我了？”
东平郡王一脸威严：“本王今日便将你正法。”
王卓笑道：“既然这样，那没什么可说了。”
说着，转身就走，同时给了王虎五人一个眼神。
王虎、牢头并三个狱卒，毫不犹豫地跟着王卓向公堂外走去。
他们心里十分清楚，唯有王卓，才能保他们和他们家人的性命。
“给我拿下！”东平郡王一声呵斥。
堂下的衙役一动不动。
他们是叶知秋的人，叶知秋是王卓的人，这个队很好站。
公堂外，东平郡王的护卫立马拦住王卓等人的去路。
王卓一步未停，继续朝着府衙外走去。
护卫们见状，便要拔剑上前阻拦。
然而，剑未出鞘，就见两道人影闪过，然后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堂外，角落里的大户们呆若木鸡：王爷的护卫也敢杀？！
堂内，鸦雀无声。
东平郡王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脸上越发阴冷，双眼迸发出森森寒意，像是有了什么打算。
黄嵘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感觉天塌了。
堂外，王卓突然住了脚步，对角落里的大户们，笑道：“凶手，我已经替你们抓住了，我们之间的交易也算是完成了。”
“如果你们想治他们的罪，可以找衙门，当地的衙门不行，可以去神京上访。”
“若你们想杀他们，可以直接派杀手来王府，王府随时欢迎。”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户们连连摇头，不敢吭声。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不曾想王卓又补充了一句：“马邦德，方才你说以儆效尤，你打算效谁啊？”
马大户马邦德唬得脸色煞白：“公…公子，我…我只是…随口说说。”
“哦。”王卓扬长而去。
大户们松了一口气，但想着王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到的两件事：
其一、他们托王卓去查凶手，而且还和他因此有交易，这不仅是打东平郡王的脸，更是对东平郡王的不信任。
其二、马邦德在府衙外的一句话，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传到他耳中，说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王卓的监视下。
大户们刚放下的心，又都悬了起来。
………
马背上，王卓一路沉默，不断在心里复盘刚才在府衙里的每个细节，以及这些天收集到的各类信息。
经过全盘分析，他断定副使由实是东平郡王一派，而东平郡王是太上皇一派，这他早已知道。
也就是说，由实也是太上皇一派。
而按察使洪应元效忠朝廷，没有派系。
正想着，耳边传来袁之孝困惑的声音：“老大，我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去救他们？”
“难道就是为了挣那些大户的100万两银子？”
“不。”王卓说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我要挣更多的钱，所以，我得先看看各位高官的成色，看哪些能为我所用。”
袁之孝越发困惑：“老大，这点小事，你让暗客组织去暗查不就完了吗，何必自己出马，制造这么大的动静？”
闻言，王卓抬起头，看向远方：“之孝，人心复杂，又极爱掩饰，达官贵人深谙此道。”
“倘若我不把他们逼到绝境，他们依旧可以从容表演，那样，我将很难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哦。”袁之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的是，王卓只说了一半，而另一半，才是他不得不如此做的真正原因。
就在前几日，暗客组织在行动时，都曾发现有龙禁尉的身影。
他忽然明白了，几年前，贞武帝为什么要让他去全国大肆收购土地，并许他无上权力。
其中一个目的，便是让所有人对他形成“神京有人，所以可以无法无天”的刻板印象。
然后，再让他以此形象，“暗查”一京十三省的高官，以过往的作风，故意搞出一些事来。
这样，不仅明面上的他看得会更加清楚，暗地里的龙禁尉也会看得更加清楚。
两条线，双线保障，才能真正看清各位高官的真面目，才能让贞武帝真正放心。
当然，毋庸置疑，昭阳公主是贞武帝的第三条线。
想到此处，王卓下意识瞥了一眼昭阳公主：龙禁尉这条暗线，她应该也不知道，不然不会和我一样，费心费力去搞幕后流。
王卓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不知做帝王有什么好，个个都削尖脑袋想成为万人之上。”
“到头来，深居宫中，身边没有一个信任的人，连觉都睡不好。”
昭阳公主余光中察觉到王卓在看她，但当她看去，王卓已然目视前方，像是没看过她一样。
经过刚才一事，她已然明白，或许让王卓直接挑事，比在幕后布局，更能看清高官们的本来面目。
而且，冲突越明显，她才能摸清暗客组织的底细，才能看清王卓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