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黑暗中的一缕微光
臬司衙门。
按察使洪应元上完值，回到后堂卧房，刚脱下公服，便听到衙役来报：“大人，王卓来了。”
“谁？”洪应元下意识反问。
衙役道：“王卓，卓公子。”
他来干嘛？洪应元怔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去吧，说我马上就来。”说着，又把脱下的公服重新穿上。
来到公堂，见王卓身边不仅有之前见过两个随从，还多了一个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
洪应元定了定神，在案桌前坐定：“不知公子突然到访，所谓何事？”
王卓背靠着椅子，一面敲打着扶手，一面道：“也没啥事，就是来问问那几起命案，能不能破，何时能破？”
洪应元回道：“本官已着副使由大人前去彻查本案，相信不久便会有结果。”
“由大人！”王卓一脸失望，“洪大人，你明知他是个只会摸鱼、捣糨糊的主，还派他去查案，居心何在？”
“这个案子闹得满城风雨，让全城大户都不得安生，今日还跑来求我。”
“你作为按察使，却不主动挑起大梁，去查案，是不是你知道些什么隐情，不想了结此案？”
洪应元唬了一跳：“卓公子，没有的事，我不去主理此案，是因为我派了一名得力干将，随由大人一起去协查此案。”
“他能力很强，相信不久便能破案。”
“而我又有许多繁务在身，走不开，所以才没去。”
王卓冷笑道：“理由就别找了，我今日来，就是问你去还是不去？”
“你若不去查，那我来查。”
“倘若有幸被我查出来，你这渎职之罪，怕是免不了了。”
洪应元知道，只要王卓出手，不出三日，定能查出凶手是谁，于是，当机立断：“去，本官今日就去接管此案。”
“行。”王卓站起身，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告诉你一声，王富贵和王长生都是我杀的，你去查前七起命案的凶手就行。”
洪应元当场石化。
当他回过神来，王卓一行人已经出了公堂，不见踪影。
公堂上的衙役杵着水火棍陷入了沉思：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洪应元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脸沧桑朝后堂走去。
他的夫人见他罕见的垂头丧气，询问了情况。
洪应元一一细说。
他的夫人听完，一脸疑惑：“老爷，我也不太明白，这案子事关重大，为何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诿。”
“先是顶着压力不让臬司衙门插手，让府衙全权负责。”
“昨日，王爷来施压，也只是派副使和黄嵘前去查案。”
“老爷，我见你每日都公务繁忙，也不便问你。”
“但现在谈及此事，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何？”
洪应元叹了口气，见四周无人，把她拉进了房间：“其实，那些大户都该死！”
“他们强取豪夺百姓的土地，又收取高昂的地租，让下面的百姓，民不聊生。”
“那凶手专杀大户，想必也是因为对社会不满，对衙门失望，所以才采取如此极端手段。”
“他的做法虽然有罪，但他也是在为民除害。”
“近年来，我时常在问自己，做官的意义是什么？”
“是领着朝廷的俸禄，效忠朝廷，依法办事。”
“还是心里装着百姓，为百姓做些实事。”
说着，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沧桑的脸上写满了无助。
按察使夫人感叹道：“若是那位豪侠能把王卓这个恶魔给杀了，也算是积了一件天大的功德。”
“哎。”洪应元摇了摇头，“我们或许错怪他了。”
“前些日子，我才发现一件极其蹊跷的事，租种王卓土地的佃户，竟然家家户户都过得丰衣足食。”
“之前，我以为租种他土地的佃户，没有像其他佃户那样，和大户发生冲突，是因为王卓太过霸道，蛮横。”
“没想到，实事却正好相反，他们不仅和王卓没有冲突，而且还相处得很好。”
“我听说，很多有自留地的百姓，还主动把土地卖给他，只因不论天灾还是人祸，他都不会让租种他土地的百姓饿肚子。”
按察使夫人听着，一脸疑惑：“这么说来，他不是坏人，反而是个圣人？”
“但他经常灭人满门，这是不争的事实。”
洪应元看着，那一缕透过门缝照进来的微光，感叹道：“或许他就像这地上的这缕微光，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替人们驱赶黑暗。”
“能看见他的人，都是深处黑暗中的人。”
………
府衙。
洪应元一面翻看卷宗，一面听着黄嵘的汇报：“……大人，下官认为，可以从王富贵、王长生家的账本入手……”
不等黄嵘把话说完，洪应元道：“不用了，王富贵和王长生是王卓杀的，他今日来臬司衙门给我说了。”
还能这样！黄嵘愣了一下，道，“大人，既然知道后两起命案的凶手是王卓，为何我们不去抓他？”
堂下，副使由实和府尹叶知秋听得心里直乐呵……黄经历，还是得多经历经历社会的毒打……
黄嵘见洪应元只顾着看卷宗，没有回答，又叫了声：“大人。”
洪应元叹了口气，头也不抬道：“我没这能力。”
黄嵘义正辞严道：“大人，按照大明律法，杀人者应当处斩，他既承认他是凶手，我们为何不去抓他！”
“难道就是因为他朝廷有人吗！”
“如果真是因为这样，我请愿，现在去神京，我要面见皇上，定要把这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捉拿归案！”
“然后，再押着他游街示众，当众处斩！”
话音刚落，公堂外就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大人，我要自首！”
黄嵘循着声音看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虎、牢头、并三个狱卒。
顿时，三观炸裂，僵在了原地。
？？？
洪应元、由实、叶知秋也一脸不可思议，感觉心灵正受着强大的冲击。
随后，在听完王虎、牢头并三个狱卒的供词后。
洪应元陷入了沉思。
叶知秋一脸震惊。
副使由实则捋着他那痦子上的胡须，一脸怀疑：“你们既然敢杀县令，为何近在咫尺的府尹却始终安然无恙？”
叶知秋一听，急了。
正要说话，却被王虎抢了先：“因为他是卓公子的人，倘若我们杀了他，必死无疑。”
闻言，叶知秋一脸傲娇，看着由实，心里腹诽：他奶奶的，还想拉我下水，也不看看老子上面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