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闲来是福
闲置一旁,等待辨别的宇文坚难掩心中骇然,城墙上鲜红的血流落阶梯,横七竖八的尸体不分胡汉,而操控这些人的初衷却绝非是为了公利。
俯视瓮城,城墙脚下乱箭射毙的无辜者不下百人,而更多的人则是在毫不知情的欢呼雀跃,至于身后事,谁顾呢?
一时间宇文坚心里五味杂陈。
......
离决赛事变匆匆过去半月,近日的燕营内,朗诵的声音亦没了往日洪亮。
虽说冬日里土地冰冻,但宇文坚还是执意在营外的空地上,开垦起了土地。
相较于营内各部兵卒对此的私下议论,几个养伤的百夫长,倒是对此显得理解的多,有空之余还会主动来帮一手。
有如此差别,并不是说丘敦虎等人转了性子,而是起于对那日城墙搏杀的心中慰藉。
那种我命由他,不由我的感觉,一次性就将他们多年的桀骜一扫而空。
面对将军府与刺史府的博弈,他们只不过是些角落的碎石子罢了。
望着半天功夫规整出来的三分地,宇文坚直起腰,用袖口擦了擦汗。
这事只要能先搞出来个章程,田间地头的劳作必然要推广下去的,最好能减少营内吃食的对外依赖,勉力朝着自足发展。
至于先前宇文坚看重的马球和训练,现在他看开了,能保持原有水平就成,论上战场,还轮不到他们。
宇文坚能这么想,无非是从心罢了,这两天在蓟城内,被连根拔起的士族不在少数,对危及自家性命的敌人,王俊绝不会有半分手软。
未免殃及池鱼,宇文坚让鲜于六将大宁楼也关门歇业,算是避避紧风头。
看顾燕营的晋军弓弩两营前天全部入城,貌似宇文坚获得了信任。
但若是他似从前般跳脱半分,此刻绝不会有当日放火自救时的结果了,现在王俊是宁错杀不放过的时候。
用锄头继续刨地,宇文坚开始思虑如何处理跟王俊的关系转变了。
以前的过度依附换来的是肆意纵容,那时的王俊在内有和演掣肘,在外需要宇文部的归顺来制造政绩,双方属于各取所需。
现在王俊在州内明面上的最大对手和演,以及暗地里的对手各家族,在瓮城城墙一战中,掀起的桌子被段部和乌桓两部硬生生按了下去,将军府直接一招清盘,接下来的幽州,不是被剪除的枝丫,就是茁壮成长的大树了。
以自己当日的表现,宇文部不会是被剪除的枝丫,但也绝对不是能在幽州肆意成长的大树。
无他,王俊在事前已经做好了选择。
一家独大,自然王俊对宇文坚也绝不会有以前的放纵了。
面对这位即将实际登顶的幽州王,宇文部没得选,跟不上王俊的脚步,就没有资本遏制慕容,进而解决这位世仇。
可惜宇文部能给王俊提供的却少之又少,出兵?只要王俊不是跟洛阳直接开战,段部和乌桓两部的胡兵和幽州军足矣。
出力?宇文部能为幽州提供草原牛马不假,但王庭一面支持东部战场,一面供血幽州,自家有那个资本吗?答案依旧是否定的。
出名?燕公这个名爵,讲真在蓟城可能还有些分量,一旦往南走,怕是没几家愿意认了。
思来想去,能让王俊不撇下自家的,唯有共同的敌人了,成都王司马颖。
王俊只要想报仇,此刻在邺城遥控朝廷的司马颖必是其心头之患。
不过以鲜于六打听来的消息,王俊近日在城内只是再处理归附和中立的士族,对和演却选择囚禁,这意味着老狐狸依旧是能忍得住,未等到机会,绝不会轻易上堵桌的。
一时间宇文坚都有点期盼司马家的儿郎们提前来个火拼了,可惜现在在洛阳执政的是长沙王司马乂,算是有些手段的,他掌控的朝堂,是轻易不会跟邺城和长安的两强藩,闹起来的。
在这个相对平和的时间内,宇文坚期待的时变,便再一次落空了。
就在宇文坚思索着要不要先写个伐成都王司马颖的建议时,一旁候着的普拔出声提醒道:“世子,鲜于六来了。”
宇文坚拄着锄头望去,只见鲜于六一勒马,便着急火燎的小跑而来。
“这老小子的马技倒是强了不少。”
“是比以前强上些。”
谁知凑近的鲜于六疾呼道:“世子,祸事了,祸事了。”
宇文坚亲自为他倒上一碗水,道:“再大的事也不如命大,先喝水吧。”
接过水碗的鲜于六明显楞了一下,随即一想,自个从匪窝里一穷二白都过来了,还有啥比命重要的,端起水碗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底掉。
宇文坚挑了个好地方蹲下,一边晒背,一边道:“捋顺气了就说。”
“世子还记得王府的华桓吗?这人今日敲开了大宁楼的门,言称将军府要整顿产业,大宁楼是府中出资予世子买的,现在他要物归原主,愿意给百金酬谢。
我呸!
这钱我大宁楼三天的功夫就能挣下了,他们就是眼热咱把买卖干起来了。”
普拔一听也急了,道:“大宁楼是北运粮食的名头,这要是被收回去了,岂不是咱整条线都断了。”
说道这,鲜于六似乎是想起了先前的不快,哼道:“那华桓还猖狂的很,让咱们三天之内就搬离,否则后果自负。”
瞧着鲜于六和普拔你一言我一语的,宇文坚摆摆手笑道:“人家的主子刚成幽州王,气盛一些又如何?”
鲜于六惊道:“世子,你不会真要将大宁楼拱手让人吧。”
宇文坚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比起贸贸然的写个干司马颖的投名状,将政治把柄送到王俊手里,大宁楼的这场巧取豪夺,岂不是更适合拉上王俊。
望着两人投来的不解目光,宇文坚继续说道:“你们觉得王俊会管大宁楼收购这种小事?”
二人摇摇头。
“既然不管,便是底下人起意讨好,其意无非是让王府的账面上更好看些罢了。
大宁楼换了东家,你们说以前的业务还要不要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