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育燕,铸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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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各取所需

发泄过后的王俊自整衣冠,他心里可以瞧不上鲜卑胡人,但中枢紊乱,天下乱起,作为幽州的执牛耳者,先前骑在墙头,恶了当今的主政者,日子同样不好过。

成都王司马颖此刻在邺城遥控朝廷,威压国内,王俊为了能坐稳屁股底下的位置,他需要倚仗这帮廉价的鲜卑武夫。

踱步微思,王俊目露凶光,缓缓咬字道:“告诉段务勿尘,这次老夫看在他的面上,不再追究慕容部军粮失期的罪过,但先前的一万五千石的数量已是昨日黄花,要他送两万石过来。”

祁弘眼角一抽,沉声道:“两万石。

一次加五千石,会不会适得其反?”

王俊颇为自信的扶须笑道:“只管勒令慕容廆将粮食送来,他刚跟宇文莫圭做过一场,想要安稳就得出血,难道本将还能让那些入了品的家族,分摊救灾粮不成。

若是再晚,饿极了的灾民在州内闹僵起来,老夫是没脸,到时候他们就该没命,哼!”

见王俊心意已决,作为铁杆的祁弘立刻起身抱拳道:“明公稍待,末将这就派人去谈。”

王俊摆摆手,踱步回去时,新案早已悄无声响的布置一新。

转身的祁弘还未出屋,就见军士急报而进,便放慢了脚步,眼生疑惑,难道是北部何处再起战事?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见到军使,王俊同样面色不善,问道:“哪里来的奏报?”

“松亭关。”

“是那南蛮。”

王俊打开蜡封,扫视下,居然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祁弘疑惑道:“明公何故发笑?”

王俊抬手扬了扬信纸,自得的笑道:“你且拿去瞧,这闻氏豢养的宇文坚倒是体贴的紧,在松亭关外预备了千只羊,准备送与我幽州解灾。”

祁弘拿起信,笑道:“一千只怕是差得远呢,一万只都不够消此厄难。”

本以为两人会当个乐子笑完便罢,但祁弘看过信后,却缓缓道:“明公请看,这宇文坚的大宁部整整分出一半牲畜送来,怕不是单纯为了救灾吧。”

王俊拿回信,将信将疑道:“你是说,这背后有宇文莫圭投石问路的影子。”

祁弘点点头,道:“那宇文坚不过十二三岁,又是今秋刚分的部,便迁营到了松亭北。

此刻又借机送羊,他一个娃子,哪能有如此果断,这里面要是没事,我可不信。

鲜卑人不似我等汉儿耕作,牲畜是他们贵族的财富象征,宇文部又不似南归多年的段部和慕容部有田可依,对他们来说,牲畜就是一个部族的田产。

此次大宁部舍弃部族一半的田产来救幽州,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就不得不慎重以待了。”

消除边患,永远是守疆者的第一要务。

王俊慎重道:“经你这么一说,宇文坚的这情谊倒是够诚,不似慕容廆那边无信。”

眼睛一转,祁弘又道:“明公手下已有鲜卑、乌桓各部效力。

此时初掌幽州,若是能有似宇文这般的关外大部投效,十万之众,必然能被朝廷视为牧民祥瑞,刺史之位定当水到渠成。”

幽州刺史,这是王俊心里的一根刺,此刻他虽已得幽州之实,却未得其名。

岂不闻名不正则言不顺,若真让宇文部举部来投,只要操作得当,不愁司马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忤逆了他。

以下挟上,这心思一旦起,就收不住了。

王俊想了想,决定道:“既然如此,你亲自带我的仪仗出蓟城,到松亭关去迎候大宁使团,此次要让全幽州都知道,本将爱民的昭昭之心。”

“诺。”

蓟城街头,庞大的倚仗队伍煊赫威势,周遭百姓纷纷议论。

“安北将军这是外出去哪?”

“你还不知道吧,听北来的商队说,松亭关那来了一个叫大宁的鲜卑使团,说是带着羊来咱幽州支援水灾的,安北将军这是派倚仗去亲迎。”

“这是好事啊,大宁,听这名号就不会差,将军也是爱民如子啊。”

有着州府亲自下场,蓟城内的舆论声势燥了起来。

马背上的祁弘在北上途中,自也是听到了不少谈论,不过老江湖的他又岂能被这杂声左右,两个部曲派下去,不一会就带来了新消息。

原来这些商队在南返经过大宁部营地时,都喝到了免费的羊汤。

今后大宁营还准备在营内专门设店,供给往来的商队,换马休息,今后都是朋友,捎带两句好话自然不成问题。

“一张空饼尔,就让这些小商队无偿充当了传声筒,真是妙。”

对于这次北上,祁弘心里居然隐隐有了几分期待。

果然在碰到迎接的陆徭时,祁弘便得知关内不仅仅有大宁使团了。

此刻松亭关内,经过呼延乙那楼的不停奔走,已经云集了大小胡部十余个。

大体上有鲜卑人、乌桓人、匈奴人,其余杂七杂八,说不上名号的部族亦有,他们多的带着千百只羊,少的也有几十,将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活生生演成了现实。

“祁主簿。”

陆徭躬身以待,至于代旺,这种机会,他还不够格来。

颇感意外的祁弘俯瞰着关内乱糟糟的胡营,转身进屋,坐在矮案旁呷了口温酒,道:“信上没说有这么多的胡部派使啊。”

陆徭额头上薄汗淋漓,赶紧解释道:“主簿明鉴,急使发蓟州时,暂且只有大宁一部。

一日后,就陆续有就近熟悉的胡部前来赴灾。

时至今日,已经有鲜卑五部,乌桓三部,匈奴四部,合计十二部使者到关。

听下面的巡查骑兵上报,今日下午,还会有打好招呼的两胡部前来。

预计今夜关内胡营,共有大小十四部前来赴这救灾会。”

“这么多。”

祁弘颇有些吃惊,太统一了,眼珠一转问道:“你私下打听过没,他们都是自愿,还是说有人唆使?”

“这个...”

陆徭抬头望了望,用袖子试了试汗。

祁弘放下酒杯,道:“但说无妨,恕你无罪。”

“听几个鲜卑使者说,是大宁部的左五十人长亲自登门,诉说幽州灾情,鼓动诸部南下解厄。”

“又是这个大宁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