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收权定规
抱着三分侥幸,宇文坚低声问道:“今日的座次貌似跟以往不同,可是有人特意吩咐的?”
“帐中座次更变较少,皆是按往常的规矩来。唯有小主人的位置是大单于特意吩咐的。”
摆了摆手放走了侍女,宇文坚心生疑窦,便宜老爹正是当打壮年,不存在急于传位的压力,此时突然将自己拔至高处,意欲何为?
辨不明来意,宇文坚坐下去心里也不安稳,索性倒了杯酒,在大帐内假做踱步,实则暗中观摩着会场里接二连三的到场贵族。
或许是有着赦匈奴三部在先,场中以鲜卑各部为主,跟匈奴联系最为密切的大部,场中能上案的,怕是只有须卜部了,其余皆在末尾,这是匈奴势力即将退出宇文部舞台的信号。
看来大单于的药虽然猛,但只要扛过阵痛,这个效果还是不错的。
再瞧瞧鲜卑各部大人、酋长,编发为多,髡头为少,宇文部这是迅速跟东鲜卑诸部打成一片。
很快随着贵族们接连进场,相继入座后的大帐内谈笑声不断,宇文坚规矩的坐在位子上,等待着宇文莫圭到来。
不久,宇文莫圭携须卜兰盛装而来,将会场的气氛推到高潮。
帐内诸贵无不扶胸低首,给予这对最显赫的夫妇,以最真诚的尊重。
宇文莫圭入座后,望着帐下诸贵,道:“前日俟亥逐忽反叛生事,多赖诸贵所助,故叛乱得以速平。
俟亥逐忽罪不容恕,念其祖辈为贵,赐其不流血而亡。
其子俟亥泊西逃,削其族祖籍,贬斥为奴,得其首者,王庭许以千户。
其家眷者,尽数赏赐于有功之臣为婢。”
“大单于英明。”
待人声小,坐在宇文步六服次席的宇文素延起身道:“此次叛乱从者盛众,其中不乏整部投机者,近两万俘虏在营,每日损耗近千石粮秣,臣请大单于分赐奴仆,以赎其罪。”
“大将说的有理,大口吃肉,大称分金,这才痛快!”
“我帐下正好缺百十个骑奴,大伙不如让我先来。”
一时间帐内噪声骤起。
眼见一上来就是大戏,宇文坚赶紧望向宇文步六服和宇文屈云,想从二人脸上看出几分端倪,不过很遗憾,就连二人身后坐着的统罗突和宇文吉都是勾头不语,似是这帐中的吵闹,与他们无关。
宇文坚心生疑惑,宇文素延是大单于的人,宗室两王不语便是默认,真要把人分出去,仗岂不是白打了,那他还建个什么城。
心里正急着,就见宇文莫圭望了过来,问道:“逊昵延,分奴之事你怎么看?”
看这样子,分奴之事在所难免,计算着得失的宇文坚起身扶胸道:“大单于若是要分奴,是论贵,还是论功?”
“论贵如何?论功又如何?”
“论贵便按贵族的身份高低来分,高者多,低者寡。
论功便按此战的作战功绩高低来分,功高者多之,功少者寡之。”
宇文坚将皮球踢了回去,你选,论贵宗室必然多得,论功首推三部,里外里他不得罪任何一方。
宇文莫圭道:“自古草原以贵者多占,而非功者多占,但本单于偏偏觉得这世道并不该如此,今后非有功者,不得轻封。
王庭也要相仿汉廷,以军功赐赏。”
丘敦泽、达奚革、伊娄敏三人立刻起身喝道:“大单于英明。”
这次的三部有大功在身,又非极贵,论功必然能吃的一嘴油。
宇文坚暗中望向宇文步六服和宇文屈云,两人前后出声,皆是支持单于之举。
这一下子将其余不满论功的贵族掐住了脖子,论贵比不过这两万夫长,连他们都偃旗息鼓,其余人何敢再言贵。
嗅出不一样味道的宇文坚警醒了起来,要说这三兄弟事前没通过气,他是不信的,但能论功胜于论亲,这不免是一种进步。
还未等宇文坚端起温酒压压惊,便又见宇文素延起身道:“既然大单于要论功行赏,那有些部族功劳不多,但却趁着别部大战之机,劫掠叛军辎重,如此小功而贪众财者,又该如何惩戒呢?”
宇文莫圭明知故问的冷声追问道:“素延此话当真,若是扯谎,本单于绝不会念着你多年的苦劳就此揭过,妄议功臣,当同罪相伐。”
瞧着这对君臣在眼前演戏,宇文坚不免嘴角一扯,什么时候大家都委婉起来了。
宇文素延哼道:“正是须卜部和大宁部,论贵,须卜部乃阏氏娘家,大宁部乃单于嫡子,素延自无话说,但若论功,仗主要是三部和王庭诸部打的,须卜和大宁都是侧翼突袭,乃旁从。
战场缴获的财物,岂有旁多,主少的道理。”
啪!
须卜欢拍案而起,不爽的哼道:“素延你是何意?叛军劫掠的本就是我须卜部的财物,我须卜部的儿郎们再拿回来,又有何妨?
再说,诸部的战中缴获历来归自家所有,你们自己抢不到,怪谁?”
宇文素延反驳道:“若是按此歪理,下次我部也专挑肥羊,至于硬骨头,还是让给别人吧。”
“你!你敢说我须卜部只挑软柿子!”
“是骡子是马,战场上不是已经试出来了?”
“宇文素延!今日你是要跟老子斗上一场?”
“帐外走着!怕你不成!”
呃,刚还夸你们委婉呢...
宇文坚颇有些无奈的看着两人在帐内拉扯,不过很快发现了端倪。
宇文莫圭再次笑望而来,看的宇文坚浑身发毛。
“逊昵延,你乃大宁首领,统部御下乃是首职,此次你麾下乙那楼闯出这番祸来,作为首领,你有何话说。”
宇文坚满头黑线,我能说至今还没见过乙那楼大哥一面呐,实际抢了多少我也不清楚啊。
前番以功论赏,收诸部人心。
现在又要借机将战场中的缴获收归王庭再分配,收财权。
造孽啊,自己怎么就成那只被杀的鸡了。
能屈能伸的宇文坚直接单膝跪地,扶胸低头道:“此事都是儿臣御下不严,大单于要是责罚,请罚我一人,莫再牵连麾下。
我大宁部愿将此战所得,尽数上缴单于庭,以供兄弟部族论功。”
面对如此顺服的宇文坚,宇文莫圭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还是那个充满小倔强的儿子?
没获得顶嘴,但目的已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