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异变

钢针的威力不仅杀死了伊东，还把寄生虫从他的脖子上撕扯下来，连带着他的脑袋一起钉在地下室墙壁上。那虫子远不如直播间里展示的虫子生命力那么旺盛，仅仅挣扎了几秒便不动了。

虫子的体液和放射状的血迹横穿了整间地下室。

隐藏在陈列架之间的气泵喷嘴冒着白烟，那便是之前两根钢矛的投射装置。喷嘴的瞄准角度在一周前就对准了手术台正上方，只等目标走到那个位置。

至于发射出去的钢矛，它们原本是被螺钉固定死在喷嘴上的，这样才能承受气泵带来的高压。而螺钉的应力槽里被薙切初装满炸药，只需要她的一个点火命令螺钉被炸飞，钢矛便会同时被气泵压力击发。虽说薙切初设置的武器笨重到无法移动，可威力却要超过绝大多数民用枪械。

“这位大叔，你的雇主已经死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我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要告诉你。坏消息是不管你是选择逃跑，还是选择继续战斗，结果都只有一死。好消息是至少你死后还能收到一笔保险金。”

薙切按动了背后手术台上的隐藏开关。那些看似结实到无法拆除的束缚带，也在几声轻微的爆炸螺钉破裂声后便松松垮垮地脱落到了地上。她丢掉沾满了伊东幸司血液的白大褂，从手术台上坐起身来。

中年大叔先是露出了绝望的悲戚表情，但是很快那表情变得愈发狰狞成了恶鬼模样。

他在几个星期前不过是个事业一塌糊涂死掉也没人在意的社畜，被董事长伊东家的大少爷拉去陪他大学朋友喝酒。他原以为自己在酒会上表现得很好开始憧憬起未来的人生，结果回家后他就患上了致命的疾病。

手臂开始变异，杀人欲望变得比食欲和睡眠欲更加高涨。他一连几个星期在公司门口徘徊，想去上班又不敢进去，只有公司附近半夜被杀的加班社畜亲眼见过他的行踪。

最后是大少爷伊东幸司找到了杀人后瑟瑟发抖的他。他可以回公司复职，杀人证据伊东家也可以帮忙销毁，代价是他会作为大少爷的跟班参加一场他注定会死的游戏。

他欺骗自己，为了妻女也要参加死亡竞赛获得保险金。

但是妻女真的对他来说那么重要吗？明明他从不去上班的那天开始，那两个女人一直在劝他去死，就只是为了榨取那点微薄保险金来还奢侈品的分期贷款。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早在大少爷上门之前就杀掉了自己妻女销毁了尸体。

可是为什么自己却迟迟回忆不起这件重要的事来？答案只有一个。

小林荣男需要一个活着的理由。哪怕他活着就意味着许多无辜之人的死。

大叔发出了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咆哮，在他做好杀人决心的时候虫已经伴随着杀意占据了他的身体。他的右手迅速膨胀变形，变成了长度在两米以上，关节数增加到四个的畸形虫臂。

在虫臂的末端，半米大小的金属锤和躯干已经融为一体。

薙切初明白眼前发生的异变代表着什么。

虫的宿主可不止人类，一些强壮的虫甚至可以寄生在无机物上，然后利用虫躯将人类和无机质的工具粘合在一起。无机殖生，一些混迹于讨论版很久的老用户会如此称呼这种特性。

无论是上个星期死掉的临时工的电器掌控的能力，亦或是面前大叔手上的的奇怪锤子，那都是同一种特性在不同个体上的体现。

“大叔不打算逃跑执意要战斗可是帮了我大忙，刚好我有个朋友参加了比赛却迟迟没找到猎物。

轮到你出手了，日高见后辈。”

然而真藏原本应该带着家中的土制猎枪自上而下射穿对手的脑袋，此刻却迟迟无人响应。

薙切初抬头望向上方，大量暗红色的液体从空中滴落，在天花板上形成蛛网一般的轨迹。那是人类的血液。

地下室和一楼的夹层中正发生着另一场战斗。肉体撞在水泥板上的闷响仿佛节奏鼓点一般催促战斗赶紧发生。

在节奏鼓点达到最高潮的瞬间。

半个身子已经被虫吞噬的中年大叔猛地向前踏步，他的上半身重量和下半身重量已然完全不成比例，步伐有如不倒翁人偶一般滑稽可笑。

但是这种奇怪的行动方式并不意味着它很好对付。虫躯的全部杀伤力都集中在那条如鞭稍般超音速挥舞的多关节手臂，只是个普通人的薙切初根本没办法躲避攻击。

圆形的杀伤区已经逼近到薙切初身前半米。

让真藏趁虫躯立足未稳从头顶发动偷袭的计划此时已然失败了。她只能启动备用方案，对着地下室尽头发出指令。

“真藏二号，出来。”

手术室的医疗垃圾桶里传来几声嘶哑的狗吠，一只披着裹尸布身长近一米的四足兽型生物从垃圾桶里一跃而出。兽型生物一跃就是十米距离，直扑向高速舞动的虫臂根部。

不协调的虫臂无法回转180度攻击到背后的敌人。

兽型生物瞬间咬住了虫臂。只见它的嘴部炸裂出巨量的火花星，声带不再发出犬吠，而是令人心生畏惧的齿条高速传动声音。白色裹尸布在搅动下粉碎成布片，四足生物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那是上周真藏第一次来到地下室看到的中型犬试验品。它当时被麻醉剂放倒在了手术台上，没有完全张开嘴巴，所以真藏也没有注意到狗嘴内部究竟承受了怎样的改造。

狗的牙齿已经彻底转化成了电锯的锯条。

上周薙切初确认了虫可以寄生在无机物上，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用作为实验动物的中型犬复现了自己的结论。犬科动物加上电动骨锯的组合，可以高速移动的切割机。

虫臂那牺牲防御力换来灵活性的外壳迅速被狗嘴割穿，白色汁液四处飞溅。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倒向了薙切初一方。

然而虫并非是那么容易预测攻击方式的生物。在断臂的同时虫子也缩回了大叔体内。有一秒钟的时间，中型犬完全失去了攻击对象，地下室的空气也陷入停滞。

薙切初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妹妹酱”在直播间里处决管理员先生的场面，她飞速对狗下达了命令。

“攻击它的脖子。”

就在她命令下达的同时，虫子也做出了反应。虫躯在大叔体内积蓄满了力量，如同手枪击发一般咬着大叔的脑袋从脖子上退了出来。

这种速度和质量的撞击，薙切初的普通人身体只要吃到一下就足以致命。可是接下来，无论是大叔的头还是虫子都无法再前进一步。

狗已经死死咬住了虫的尾巴，将它的行动牢牢限制住了。薙切初劫后余生般长叹一口气。

“不过是条虫子，处理起来却挺麻烦的嘛。”

她从手术台后面的陈列架上拿下来几根异常粗大的针头。针头连接的是她早已准备多时的药物泵，里面灌满了腐蚀性的药物。

“虫这种东西呢，不管看上去比地球上的寄生虫强大多少倍，在身体结构上还是有相似之处。循环系统功能简陋，所有器官都泡在体液腔里。只要往体液里掺入致死量的药剂，那虫连修复自身器官的时间都没有。”

薙切初将针头尽数捅进了虫子体内，数升药剂一次性灌了进去。它只是挣扎了几下便化作一滩沸腾发泡的组织液地瘫倒在地上，伤口流出的汁液已经不再是白色，而是恶心人的黄绿色悬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