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小幺的抉择
阵阵风浪中，李淳风本就虚弱的声音被撕碎成一片片雪花般的词语，进入彭构云的耳朵里。
“那名为关播的武夫，乃是汉寿亭侯关云长之后，显赫闻达于‘师’卦之中，乃是官至宰相，名流青史之人。”
“至于李孚嘛。”
说到这里，李淳风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
“师父，你看到什么了？”
不过李淳风只是微笑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似乎只是想想李孚未来的所为，就让他无比快活。他仰头看向血色的天空，畅快地长啸一声：
“李孚，我李淳风，就助你一程！”
说罢，李淳风手中的符箓瞬间燃尽，山坡上的狂风也逐渐停息。
彭构云见风力渐小，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扶住形色枯槁的李淳风。
此刻的李淳风已经没了气息，但他的脸上，则留下了许久未见的安宁。而随着李淳风离开，一抹微不可查的天机也被牢牢掩盖。
“师父……”
抱着李淳风的遗体，彭构云此刻也能感受到他师父内心的解脱。他抬头望着天空，晚霞已经褪去，徒留几抹轻云盘旋在空中。
“狗屁的与天同寿……”
待到太阳完全落山之后，便是袁州城宵禁之时。李孚紧赶慢赶，总算在关闭城门之前进来了。
自从与建宁王李倓见面之后，李孚似乎就没怎么从大门进过城坊，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成翻墙专业户了。
李孚自嘲地想着，走进了之前留宿的旅舍。
旅舍一楼里，只有白将和癞子头两人对坐小酌，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两人都齐齐望去，见到是李孚回来，两人连忙激动地跑上前去，癞子头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侠士，听说你把抢劫过路客商的凶人找到了？”
李孚被两人一吓，怔了半刻：“什么凶人？”
白将把酒杯塞到李孚手中说道：“林侠士，那些村户都全盘交代，你就别谦虚了。”
李孚思索片刻，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大概是那些逃跑的村户害怕巽宫道士报复，就主动投了官。一念至此，李孚打了个哈哈：
“小事，小事。”
“怎么是小事呢！”癞子头一惊一乍道：“这可是我癞子头想也不敢想的大功啊。”
兴许是发觉癞子头的唐突，白将把他按了回去，向李孚陪笑道：“林侠士多见谅，我这兄弟就是这般鲁莽。”
李孚拱手道：“无妨，不过林某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待弄完手头的事情，与二位不醉不休！”
听到李孚的话，白将喜道：“好！”
李孚上楼以后，癞子头轻轻戳向白将的侧腰，低声问道：“侠士到底……姓李还是姓林？”
白将向癞子头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说道：“方才官府门口，你耳朵是落在旅舍了？那几个村汉明明白白的说到，侠士名为林步声。你说他是姓林还是姓李？”
癞子头皱眉思索着：“难不成是我之前听错了？”
白将坐回椅子上，嘲笑道：“就你这样，搜来的情报有谁敢用？”
“你……”
楼下白将与癞子头的斗嘴声并没有传到李孚耳中，此时的他，正与关播和秦松商量着路线。
“阿孚你看，我们取道洪州与江州，从淮南道北上回洛阳如何？”
秦松指尖轻轻划过地图，抬起眼睛询问着李孚的意见。
李孚与关播苦笑着，许久，李孚才向秦松说道：“秦叔，你和关大哥先回去看看吧。”
“为何？”秦松不解地问道。
“这洛阳……我一时半会是回不去的。”
李孚尴尬地说着，向秦松解释了自己当街杀了罗景，而后还逃狱的事情。
“那这下可怎么办。”
听完李孚的话，秦松身子垮下去，也颓丧了许多。常年在外的他，比林业更了解洛阳罗家的为人，也能理解李孚的做法。
但是《大唐律》可理解不了啊。
就在两人为难的时候，关播在一旁说道：“若李兄弟无处可去，何不去我家避一避？”
李孚与秦松立即反对道：“这怎么可以！”
见吓到了关播，李孚看了秦松一眼，放缓声音说：“关大哥，我乃是有罪之人，去你那里躲着，若是被发现了，肯定会拖累你的。”
不过关播却是大大咧咧的说道：“那又如何，我家离都畿道还近些，也方便李兄弟你与林家来往。”
李孚又争了几句，却劝不过关播，只能答应道：“那就只能这样了。”
几人又聊了几句，巽宫道士本还有几个漏网之鱼，那几个村汉报官以后，都被官差抓获。而财迷心窍，助纣为虐的村户也都被缉拿归案，等候发落。
至于巴原所在的山洞，官差也已经前去清理。而无论是作为客商失踪的罪魁祸首，还是作为震宫邪道，巴原的脑袋都有不俗的报酬，关播与秦松也帮李孚保留下来，让他自己决定怎么使用。
当然，名字挂的还是远在洛阳的林步声。毕竟李孚也不知道，袁州这边的官员知不知道自己是正在被通缉的犯人。
关播的事情处理完后，李孚下楼找到了醉倒在地的白将和癞子头，让伙计把他们送回房间里。
等一身疲惫的李孚回到客房，已经是深夜时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要紧的事情了。”
李孚从背囊里掏出九转天皇丹，轻轻地摩挲着它，感受着表面的温润与滑腻。
“小幺，我该怎么办？”
进入神魂空间中，仿佛李孚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整个空间，小幺也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见到李孚之后，小幺说道：“李哥哥，小幺不想害别人。”
李孚感觉自己的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梗住，半天也挤不出话来。他只能说看着低头沉默的小幺，但自己也说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好一个损人利己。
李孚想起了彭构云对人皇丹的评价，不禁捏紧了拳头。
过了许久，小幺抬起头，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李哥哥，这本来就是你的身体，就让小幺离开吧。”
面前的小幺满脸决绝，但还是向李孚保持着微笑。李孚的指甲仿佛要嵌进肉里，他狠狠咬着嘴唇，从口中挤出一句话来：
“小幺，你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