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万事皆备
陈厌平眼神中有不可查觉的精光一闪，带上了微微颤抖的语气：
“可是钱兄，接下来距离考中名单公示，还有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要是监察院那边来查了，怎么办？
我听说，咱们这次私底下动作太大，都御史那边已经听到了风声。
万一都御史也过来，要开卷检查，咱们怎么办？”
啊？！
都御史听到了风声？
钱铭钺心中猛然一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都御史”三个字仿佛砸在他的脑门上，给了他当头一棒。
监察院里面有他的同道中人，有运作的空间，因此他倒是不怕监察院过来。
可都御史就不一样了。
皇朝的都御史只对皇帝负责，那就是一群咬死人不偿命的疯狗！
一旦被他们盯上，那就是真的完了！
‘对了，霍成章现在拜入了盛京张氏。
盛京张氏嫡系二房的小儿子，如今正在都御史任职。
他恐怕就是通过这条途径，得到的消息！’
想到这里，钱铭钺内心巨震，脸上微微色变。
陈厌平仔细观察钱铭钺的神色，在看到他脸上的变化之后，陈厌平知道，自己赌对了。
都御史，负责监察、弹劾以及建议，与刑部和大理寺并称“三法司”，是朝堂上下出了名的疯狗部门。
一旦被都御史盯上，这次的事情多半就真的要败露出去。
那些委托他们定制“萝卜坑”职位的大佬们，必定不会为这种事情负责。
到时候，一旦出了事，罪名必定要落到主考官霍成章，以及负责组织大考的礼部身上。
作为礼部侍郎的钱铭钺，必定也逃不了干系！
——至于“都御史听到风声”这件事，自然是陈厌平瞎编出来的。
反正你也不可能去查证！
陈厌看着钱铭钺轻微渐变的神色，内心冷笑。
看你慌不慌吧！
钱铭钺思量片刻，才对“霍成章”说道：
“霍大人莫慌，此次大考完全由咱们礼部负责。
公示考中榜单的时间，也是咱们定的。”
陈厌平立刻表现出一副欣喜表情，压低了声音道：
“钱兄！卷子批改绝对是没问题的！我已经照着名单看了几遍，该上榜的人一定会上榜！”
钱铭钺面色有些严肃：
“霍大人，你确定吗？
一旦有哪位大人指定的青年才俊出了差错，咱们两个就算是在朝中树敌了！”
陈厌平咬牙道：
“决计不会错！错了我就不姓霍！”
钱铭钺低声道：
“我并非不相信霍大人，但这次的事情相关重大，我还是核对一遍的好。”
陈厌平没有立刻说话。
两个呼吸之后，他面露为难之色，缓缓道：
“钱兄，这次的卷子，咱们，还是不要拆封去看了。”
嗯？
钱铭钺正皱着眉头想要反驳，忽然心中一道闪电划过，冷汗顺着额头就流下来了。
‘一定是一些关系户的考卷出问题了！’
钱铭钺心念电转。
盛京大考一直是礼部负责，今年已经是钱铭钺负责盛京大考相关事宜的第三年。
前两年，钱铭钺就遇到过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一些关系户，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有答案也抄不好，导致答卷惨不忍睹。
偏偏这些关系户背后的关系硬的很，属于必须考中的类型。
往年，钱铭钺对这些考生非常头疼。
他都是亲自找到这些人的卷子，仿照他们狗爬一般的笔迹，帮他们给答案填上。
然后再模仿阅卷官的笔迹，给他们进行批改。
——这一整个流程的工作量大的出奇！
就是因为这一流程拖得太久，所以，往年，从礼部收到卷子，到公示考中名单，最快也需要三天时间，才能完成。
好在钱铭钺做的不错，没有出过什么纰漏，所以也没有在这方面得罪过人。
钱铭钺看向霍成章。
‘这怂货这么愁眉不展干什么？
难道……这次出问题的关系户很多吗？’
钱铭钺看着霍成章坚定的眼神，细细品味朝堂上下的门道。
又回想起以及这些天酒宴上，各位大人私下里的议论。
心中逐渐明了。
‘这怂货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这次主持盛京大考，本来就是镀金的。
可他一个朝堂之外的外人，得了这泼天的富贵，日后显然还会拥有更大的权力。
朝堂之上的一些大人们，难免对他不放心。
这次给他塞这么多关系户，还有另一个用意，就是让他缴投名状！
一旦他做了这一单，就是被大人们拿住了把柄，日后再不可能有人对他有忌惮。
同样的，他缴了投名状，以后就是自己人。
有什么好处，日后也会分他一份。’
到这里，钱铭钺终于想明白了所有关节。
‘原来……如此。’
钱铭钺悟了。
是了，我只需要把考中的名单写出来就够了。
至于他们卷子答得如何，我根本不需要知道。
我只需知道，只要能考上的，必定有他考上的理由。
这次考试，本身，就不是我该管的事！
我只是个负责走流程的工具人。
而流程上的所有环节，一旦出问题，那都是霍成章的事！
钱铭钺看着“霍成章”，缓缓说道：
“霍大人，我并非不信你，只是职责所在……”
陈厌平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
“我保证没有半点问题，日后若是有哪位大人要兴师问罪，找我便是！”
这句话更是验证了钱铭钺的猜测。
钱铭钺心中大定，说道：
“那便劳烦霍大人，尽快将考中的名单交给我。
我也好将其制作成红榜，张贴出去，公示天下。”
他忽而又小声道：
“我将王将军推荐的青年才俊名字给你，其他不再过问。”
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陈厌平无奈道：
“行吧……”
钱铭钺笑了，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立刻缓和：
“等到名单公布之后，王将军会举办一次家宴。
届时还要劳烦霍大人与我一同前往，我自会为你引见！”
陈厌平笑呵呵的应承下来。
心中大喜！
这次的事情，终于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