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面兽心
新宜县捕头徐正风，三十六岁，秀才境儒修，去年才突破五品，本命文宝是七品雁翎刀，近战能力出众，为人刚正不阿，在新宜县颇受敬重。
此时，徐正风冷冽的目光自百姓脸上扫过，从七嘴八舌的嚷嚷声中拼凑起这个案子的大致经过。
他办案经验丰富，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凶残、狡诈、伪善之徒，是以冷喝一声：“周童生与陈知白各执一词，本捕头岂能偏听偏信？”
又喝道：“来人，保护现场，提取当事人遗体，搜寻可能存在的物证。”
发令之后，目光炯炯地扫视众人：“另外，何人放火？何人灭火？还请出来一见！”
百姓们齐刷刷后退几步，纷纷摇头。
纵火是重罪，轻则服劳役，重则砍头。
周书成也不动声色地随着百姓后退几步，继续隐藏在百姓中间。
他死都不会承认放火的事，反正没有证据。
至于灭火的人……
周书成悄悄寻找，却一无所得。
到底是谁？
一时间，吉祥客栈前面静悄悄地，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这时，废墟内传出一道清朗的声音：“不用找了，灭火的是我。”
众人齐刷刷望去，同时大惊。
“陈知白？”
“这都没死？”
“命真硬！”
“祸害遗千年！”
“等等，他说什么？火是他灭的？”
“怎么可能？”
“开玩笑也要有个度！”
“他怎么可能写出高达三品的诗词？”
“整个大宁王朝有几个能写出三品诗词文章的？”
“没记错的话，咱大宁国上一次有三品原创诗词面世是十年前的事儿吧？”
“可笑！”
“果然是个人面兽心的，当着徐捕头的面还敢撒谎。”
这时，心中恐慌的周书成捏着嗓子喊：“徐捕头，跟这种人渣没什么好说的，一刀杀了了事，省得麻烦县尊，县尊可最讨厌别人打扰他修炼。”
百姓们一听，立刻跟上：“对，一刀杀了！”
“这种祸害，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杀了！”
“杀！”
“杀！”
瞬间群情激愤，喊杀声震天。
被万夫所指的陈知白，却自顾自地再次轻声诵读：“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他的声音非常轻柔，却令数百百姓瞬间鸦雀无声。
几个呼吸后，一道银白色瀑布从天而降，浇到他的头上，把他冲洗得一干二净。
百姓顿时哗然。
“怎么可能？”
“他，他什么时候得了文位？”
“他没有考取文位，还是个普通人，普通人操纵文气利用诗词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诵读自己的原创诗词！”
“作者使用自己的原创诗词不受文位限制！”
“这，这……”
“这首三品绝句竟然真是他写的？”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才华？”
“假的，一定是假的！”
“我不信！”
百姓哗然，只是无法接受强烈的反转。
周书成则如遭重击，大脑轰的一声，彻底呆滞。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陈知白怎么可能写出这么好的绝句？
连本命文宝都没激活，毫无儒道天赋，凭什么写出什么好的绝句？
凭什么？
周书成越想越恨，眼看百姓们对陈知白的态度发生转变，再也忍不住，冲出去厉声喝道：“陈知白，就算你有大才又能如何？还不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别说写一篇三品，就是写十篇，百篇，千篇，也改变不了你是个禽兽的事实。”
百姓们听到这，也立刻反应过来。
对啊，陈知白有才华又能如何？对他们没有一点好处。
相反，陈知白越强大，对他们的威胁也越大。
而且他们刚才不但骂了陈知白，还砸了、烧了陈知白的店，万一陈知白找他们算账……
想到这，急忙跟着高声呼喝：“有才华不是为非作歹的理由！”
“才华越高，危害越重，建议顶格处置！”
“杀人偿命！姓陈的不但杀人还强暴，更污蔑七品童生，罪加一等！建议立刻判处极刑！”
“杀人偿命！”
“杀！”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徐捕头，杀！”
徐正风见状，皱起眉头，这事处置不好还真有可能激起民愤。
陈知白却不紧不慢地捋顺头发，挤掉头发里的银河水，缓步走到徐正风身边，面对一张张狰狞扭曲的面孔，淡淡道：“县尊忙于修行，不便打扰，那便……请圣裁吧。”
“圣裁”二字出口，全场再一次鸦雀无声。
圣裁，顾名思义，请圣人裁决。
圣人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存在，是圣人驱赶妖魔鬼怪拯救人类，是圣人传下儒道修行之法，是圣人指引人类走上光明正确的道路。
没有圣人，人类早就被强大诡异的妖魔鬼怪杀到灭绝。
是以，圣人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全国各地到处都有圣庙，圣庙中必然供奉圣人雕像。
有圣人雕像的地方，就可以请圣裁，请圣人裁决任何事情，哪怕是与儒道无关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只是，请圣裁有两个前提。
一，必须是获得文位的儒道修士才能请圣裁。
二，必须有祭品，不管是诗词文章歌赋还是乐谱棋谱手工作品甚至自己种的麦子水稻，诚意越足，请到圣人的概率就越高。
圣人真正大公无私公平公正，而且圣人可以洞察过去未来一切事无巨细。
请到圣人，再复杂的纠纷也会一清二楚。
但是，成功请到圣人的次数实在屈指可数。
整个历史上都没有多少次，每一次都是大事件，因为就算满足条件也不是一定能请到，只是有概率请到而已，这个概率还很低。
是以，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想到陈知白会这么说。
所以，安静片刻之后，又一次哗然。
“吓唬谁呢？”
“请圣裁就请圣裁。”
“虚张声势！”
“周童生，不要怕，我们支持你！”
“让他请圣裁，我就不信他能请来！”
“咱们日华郡还从来没有过成功请到圣裁的案例。”
“对了，他虽然写了一篇好诗，可他依然是个普通人，没有激活本命文宝，也没有去圣庙考取文位，怎么请圣裁？”
“对，他还不是儒修，把命献了也请不来圣裁。”
“我早说了，他不过是虚张声势！”
“……”
徐正风皱着眉头道：“陈知白，你还没有激活本命文宝，没有激活本命文宝就没有资格考取文位，没有文位就没有资格请圣裁，至少获得童生文位才有资格请圣裁。”
这个世界，从普通人到儒道修士，必须先激活本命文宝，自行激活本命文宝之后到圣庙考取文位，这才能成为真正的儒道修士。
文位分九个等级，分别是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翰林、大学士、大儒、亚圣、至圣。
这九级文位都需要到圣庙接受圣人考核才能获得。
从童生到至圣，都不例外。
也就是说，陈知白想请圣裁，不但需要激活本命文宝，更要去圣庙考取童生文位，否则连请圣裁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考取文位也不容易，即便是天才少年也有可能需要考很多次。
有的人，考一辈子都跨不过这道门槛。
这是常识。
徐正风这是隐晦地提醒陈知白不要自取其辱。
陈知白面无表情，眼神冷冽，淡淡道：“陈某这就去圣庙考取文位，考得上，就请圣裁，考不上，请不来圣裁，陈某认罪并在圣人像前自尽谢罪，还请徐捕头做个见证。”
陈知白的话，再一次引发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