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战斗是距离的艺术
“噔！”
陈凤钦一剑刺出，自有轻柔的秋水剑气推开了李德良的刀，让他的剑尖可以直指李德良的中门。
但是，剑刺过去，发出的却是这样一声沉闷的声响。
而且，距离感不对，刺中的手感也不对，不是那种穿透脑袋的骨感、肉感，而是一种刺在硬物上的感觉。
“嗯？”
陈凤钦疑惑，仔细看，看到黑暗之中有一团黑漆漆的物事从他和李德良之间落下。
落到地上，发出“嘭”的闷响。
很有质感。
再一看，那是一个石凳。
“陈叔！”
凉亭那边有人在喊他，看过去，就是李青云那小子。
比起李文山，李青云确实可以称得上一声虎父犬子。
修行天赋一般，智商才学一般，人格魅力也谈不上，就是普普通通一个散修罢了。
所以陈凤钦从来没有把李青云放在眼里。
“青云？”他一脚将李德良踢开，笑问道，“你有事吗？”
李青云俯身拿起放在石凳上的精钢剑，与陈凤钦笑道：“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陈叔，我爹是不是你杀的？”
“是的。”陈凤钦没有隐瞒，“当年我一边打一边逃，跟他打了三天三夜，才在火石山那边把他打死。
“你爹的实力很强，当时的修为已经差我一线了，但战力还远高于我，一直压着我打。还好我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出门洗衣服的小姑娘，在我真气枯竭之时，给我缓了一口，然后才有机会把你爹拖死。
“当然，你爹是人杰，可以当得起一个侠字。”
“人们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可以不共戴天，是不论如何都要报的仇。”李青云“嗞嗞嗞”的慢慢拔出精钢剑，问陈凤钦，“陈叔，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替我爹报仇？”
“你要杀我？”陈凤钦认真问道。
“可以吗？”李青云征求他的意见。
“可以！”
陈凤钦答应了，然后脸上有了笑容。
“前几天，良叔教了我一门《残阳剑法》，说是《秋水剑法》的克星，可以凭此功法杀你。”
李青云随意地提着剑，向凉亭外走去。
“陈叔，你是《秋水剑法》的大家，你能帮我看一下我的《残阳剑法》练得怎么样吗？”
“可以！好！”
陈凤钦笑容更盛了，忍不住，“哈哈哈”的笑出了声。
声音混在雨声和雷声之间，有着一股奇怪意蕴。
“青云！”
凉亭里，陈氏拉住李青云的衣角，又向他摇了摇头。
李德良都打不过，李青云又何必送死呢？
“婶娘放心！”李青云微笑着，拍了拍陈氏的手。
他轻轻拉开陈氏的手，慢步走进雨中，向陈凤钦走了过去。
在他身后，陈氏站起身，握紧双手，相比起李德良还算有一线胜算的战斗，晚辈的赴死更牵动她的心。
而在对面，李青云自家院子里，看到他提着剑向陈凤钦走去，风月语更是急得跺脚了。
“哎呀！怎么这么笨啊！打不过还要打！”
她在不自觉间也走进了雨里，淋着雨，钻进黄瓜和豇豆的藤蔓之间，想要离战场近一点，方便等会出手营救。
卧在泥墙上的小狸花猫听到她的动静，亮晶晶的眼睛回头看了她一眼。
两个院子里，算上李德良的女儿，一共有六个人一只妖，除了李青云本人外，大概也只有这只猫对他充满信心了。
它忘不了早上看到的铺天盖地的血海。
“喵~”
雨声中，夹杂着一声懒懒的猫叫。
“噌！”
李青云手中的精钢剑穿透雨幕，向大笑着的陈凤钦直刺而去。
“哼！找死！”
陈凤钦看似大笑、毫无防备，但在李青云出剑的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沉着脸，反手一剑，他那一把入了品的剑直接向李青云的精钢剑截击而去，这种起手，就是奔着砍断李青云的剑而去的。
然而……
“噔~”
两剑交接，一声脆响淹没在雨声中，李青云那一把凡人工匠锤打的精钢剑却并没有断。
“怎么可能？”
谨慎多疑的陈凤钦大惊失色，再看一眼李青云手里的剑，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陈叔！”李青云出声提醒道，“认真一点！”
他将手中的剑一挽，剑身抹开陈凤钦的剑，再向陈凤钦刺了过去。
“嗯？”
陈凤钦收剑回防，又发现不对。
你李青云是什么档次？凭什么可以抹开我的剑？你哪来的力气？
而且……
他好像在李青云的剑上看到了水汽。
就是水被高温蒸发后，形成的水汽。
《残阳剑法》，属火，一旦施展开来，就是烈日高温。
“不！不可能！”
陈凤钦再仔细看去。
难道李青云真的学会了《残阳剑法》？
难道李青云的《残阳剑法》已经到了能在大雨中施展威力？
“陈叔！”李青云又出声提醒，“不要盯着敌人的剑看，剑会迷惑你的双眼。”
“臭小子！”
陈凤钦的脸色阴沉下来，再没了刚才的轻松。
一来一去两个回合，两剑，让他意识到，李青云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简单。
“咻！”
当然，他陈凤钦也并不是普通人，在知道李青云不简单的一瞬间，火力全开。
《秋水剑法》全面展开，连带刚刚入门的剑气，全力向李青云反攻而去。
然后，
“当当当……”
两剑交击的声音在雨夜的小院里密集响起，做了“沙沙”的雨声的鼓点。
《秋水剑法》要点在于，剑法如秋水，以连绵不断的势，不断压制敌人、限制敌人，迫使敌人每一次面对的，都是秋水剑法的杀招，只能硬接。
而这门剑法的威力，在领悟了剑气之后，更是全面升华。
特别是在水里、雨里战斗时。
一道道细小绵软的剑气经由陈凤钦施展而出，藏进雨水，消失不见，却又交织成一张网，去将李青云网在其中。
如果李青云被网住，那锋利的剑气可断金截玉，他不可轻易碰触，而如果顾及着身周剑气，就势必要直面陈凤钦手中的杀招。
这就是雨中的《秋水剑法》。
但是，很奇怪。
陈凤钦发现，李青云就在一个若即若离的很暧昧的地方，他藏在雨中的剑气越来越多，编织的网越来越大，可李青云就在收网的口子处，始终不入网。
就像是一只在雨中飞行的蝴蝶，雨滴密集，它飞得颤颤巍巍，却没有被雨滴击中过。
每一步，他都似乎要入网了，但每一步，他都没有入网。
差一点，始终差一点。
又一剑，李青云狼狈避开。
“嗯？”
陈凤钦忽然反应过来。
差一点？
始终差一点？
这不就是他刚才戏耍李德良时的手段吗？
李青云在戏耍他，用同样的方法，为了李德良。
“发现了？”李青云施施然站在对面，雨水落在脸上，他笑容灿烂，点头赞道，“孺子可教！”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单手持剑，一剑劈下，瞬间，一股勃然的气势凭空而起！
“呼！”
在陈凤钦见鬼了的眼神下，他看到李青云手中的精钢剑燃起了熊熊烈火，在这暴雨中。
火焰凝成剑气，向他斩过来。
“挡不住！”
这剑气远比陈凤钦刚刚领悟的剑气强。
他连忙唤回施布在周围的剑气，准备防守这一剑。
但是，那些剑气忽然没了反应。
雨幕中，黑暗里，燃起了火焰。
他的秋水剑气被点燃了。
《秋水剑法》和《残阳剑法》相生相克，水火不容、水火转换，秋水剑气可以布施剑势，残阳剑气也可以逆转剑雨。
陈凤钦发现自己只能靠手中的剑硬挡李青云的火焰剑气了。
剑气如火龙，猛然扑来。
“轰！”
重重一击。
陈凤钦被一剑劈飞，手中的剑脱手而出，身体砸落在远处刀架边的石锁上，五脏六腑皆震伤，七窍流血，已然动弹不得。
李青云左手背负身后，右手提着被雨淋得“嗞嗞”作响的精钢剑，慢慢走到了陈凤钦跟前，举起剑，在陈凤钦喉咙。
“战斗，是距离的艺术。”他给了陈凤钦很高的评价，“你已经入门了。”
可惜碰到了他。
这门艺术的大师。
滚烫的精钢剑再往前，“嗞”的一声，干净利落的，刺穿了陈凤钦的喉咙。
同时，陈凤钦的双眼有黑光一闪，是李青云抹去了他的灵魂。
这是专业的刺客。
拔出剑，雨水冲走了剑上的血，李青云看了看剑，高温剑气煅烧之后，又被雨水淬火，这把剑已经废了，但还没崩溃，还能用。
“呼！”
他松了一口气。
因为家里有个掉进钱眼的家伙，要是剑坏了，她肯定会在一边含糊不清的嘟嘟囔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