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美玉:周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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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回乡路上

江东,柴桑渡。

天气不是很好,灰色的云覆盖了整个天空,让人分不出云朵的形状。一间简陋破败的草屋突兀地立在江边,与壮阔的自然风光格格不入。

远处缓缓走来一人,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一把破旧的剑系在腰间,后背挑着一个并不大的包裹。他看到了这间破败的草屋,径直走了进去。

“这屋子,怕是没人住了。”来者脱掉斗笠蓑衣,席地而坐。他撩拨了一下头发,露出了一张英俊而沧桑的脸。此人正是周瑜周公瑾。

周瑜自离开洛阳至今,已过去两年。这两年间他风餐露宿,求学访友,研讨兵法,行侠仗义。此时的他,已经褪去了高门子弟的柔弱样子,气质儒雅而不失刚毅。走在街上着实令人侧目。

周瑜走到江边,摸出一把旧细绳,绑在一根长竹竿上,另一端绑着一个小小的鱼钩。他捉住一只虫子,挂在鱼钩上,随即向远处奋力一抛,鱼钩便消失在江上的浓雾之中。

江边湿冷的风吹来,昭示着南国也即将进入冬天。以往繁忙的渡口此时已经十分冷清,只是偶尔有几个划着船的人从江上的雾中钻出来,询问岸边的零星旅人要往何处去。做这种职业的人,吃住都在船上,基本不上岸,水性也极好。长江附近的一些州郡把他们叫作“江上人”。

不知过了多久,周瑜感到鱼钩一沉,便用力将竹竿提起,向后一甩,一条鱼被带出了水。周瑜仔细一看,是一条比巴掌略大的江鲫。周瑜提起鱼,正要生火做饭,忽然听一声清脆的吆喝穿过浓雾而来:“江边的官人要往何处去?”

周瑜抬头,望见一叶扁舟从雾中钻出来,划到岸边。撑船的江上人二十岁不到的样子,怎么看都还是个少年。只见他光着脚踩在船上,布满老茧的脚被冰冷的江风吹得通红。

“去庐江郡!”周瑜回答道:“船上可有锅子?”

“有。”江上人微微点头,示意周瑜上船。周瑜拿好行李,拎着刚钓的鱼,跳上了船。艄公用破旧的锅舀了一点江水,又在船舱的土灶上点了一把火。自己也顺势烤了烤冻僵的双脚。

“客人讲的是官话,从司隶那边来?”那人问。

“我在司隶住过一段时间。”周瑜将处理好的鱼放进锅里,也烤起手来:“看你年纪不大,做江上人几年了?”

“才做不久。我从江北来,一边划船,一边找人。”江上人回答道。“你找谁?江南地面我认识的人不算少,也许能帮到你。”周瑜看着他说。

“我的姐夫,他叫邓当,是个官军。我家姓吕,村里人都叫我阿蒙。”少年咧嘴一笑,对周瑜说:“客官,你可认识我姐夫?”

“不认得……”周瑜摇了摇头:“你寻你姐夫,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我是来投奔他的。我要投军!”阿蒙回答道。

“一次次征兵,人们避之不及。你却主动去投军?”周瑜看着少年,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这个时候,穷人家的孩子想出人头地,也只有投军这一条路了。”阿蒙叹了口气,接着划起了船。

“你这船是从哪来的?”周瑜坐在船上,忽然问道。

“这船是河里的沉船,底都漏了。我眼尖,就把它捞上来补了补,还能当个谋生的手段。”阿蒙自豪地笑着,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大,划船的双臂上却结结实实地长满了黝黑的肌肉。

“江东英雄出少年啊……”周瑜笑了起来,打开锅盖,邀请阿蒙来吃鱼喝汤。阿蒙也不推辞,二人便吃喝起来。

天上下起了夹杂着冰晶的雨。喝过汤,周瑜暖和过来,抱着他的剑在船舱角落里休息。阿蒙继续划着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当周瑜踏上庐江的陆地时,天已亮了。他走在熟悉而陌生的道路上,惊讶地发现庐江郡这几年越发破败了。

至于叫阿蒙的江上人,他看着周瑜付给自己的丰厚路费,正在后悔自己没有对他招待得更加周到。

庐江郡,舒县,周家宅邸。

躺在家中的床上,周瑜觉得无比安心。当少年踏上归途时,周公瑾之名,已经名动江左了。人们都知道,庐江郡的舒县,出了个大才。

回到家,周瑜拜见了为避祸而从洛阳回到庐江的父亲周异,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提笔准备写信。

自从告别了孙策,周瑜便时常写信给他。二人在寿春同住了几天,便相互告别。孙策搬到了新家,而周瑜则去四处云游,拜访名师求学。周瑜认为这个爽朗而不拘小节的少年,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不少惊喜。孙策也察觉到,周瑜的才干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他们在信中交流得很多,孙策写信,常写前线战况,四海之乱。而周瑜则成为了他的信中军师,为他出谋划策。

孙策认为,这个见面时有些寡言的少年,会成为实现自己志向的臂膀。而他学识的渊博程度,也常常令孙策惊叹。从用兵之法到风土人情,从诗词音律到医药知识,他常常让孙策觉得这个人是什么都知道的。孙策本是个骄傲的人,但在他面前孙策却比任何人都要谦虚,与周瑜相处,孙策学到了许多东西。

周瑜在信中,写下了归途的趣闻,以及在江上遇到的名叫阿蒙的少年,同时提醒孙策注意江上人这一职业,说不定大有用处。

不几日,孙策的回信来了,却只有短短几句话:“公瑾归家,我无忧矣。然则父将举兵北上,征伐董卓。本欲从之,奈何不许。如之何?”

周瑜思索片刻,正要提笔写回信,但刚一抬笔,便在脑海中想象出孙策此时懊恼的神情。周瑜知道,孙策并不是个傻瓜。此刻他需要的并不是建议,他只是一时难平,发发牢骚而已。

周瑜一笑,即刻去马厩里牵出了一匹快马。翻身上马,疾驰而去。白袍被风吹起,穿过竹林间的小路,穿过布满灰尘的官道,向北奔去。

此时的寿春城内,孙策正在练剑,他愤怒地砍向院子里的木桩,将一个个木桩尽数击倒。孙家剑术,是孙策之父孙坚所创,乃是战场上拼杀搏命的血淋淋的经验堆砌而成。其最大的特点便是大开大合,出招果断。学成此种剑法,以一布衣剑客敌十名甲士也不成问题。孙策在木桩之间穿梭跳跃,手中铁剑翻飞,接着便听到木桩碎裂的声音。

“哥哥,有人来了!”一个头发微微发紫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别忙,慢慢说。”孙策扔下剑,对他弟弟孙权说道。“有个飒爽女子,骑高头大马,前来找你!”孙权惊恐地问道:“是嫂子吗?”

“哪来的飒爽女子啊?”门外传来清脆的声音,周瑜穿一袭白衣,腰悬佩剑,扶着门框探出头来。

“原来是公瑾,你这来访可有些突然啊!”孙策笑着,把藏在他身后的孙权拉了出来:“也怪你长得太清秀,不然吾弟也不至于认错。”

“你啊!又取笑我。”周瑜也笑了,从怀中取出一罐蜂蜜,递给孙权:“很甜,给你尝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孙策转身,拿出两把竹剑,扔给周瑜一把。周瑜接住,随即摆开架势。

“老规矩。”周瑜注视着孙策,寻找着对方的破绽。“赢家买酒。”孙策点了点头,也摆出架势。

二人都紧紧地盯着对方,生怕露出什么破绽。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忽然孙策一个踏步冲向前,手中竹剑直刺周瑜眉心。周瑜见此情况不但没有躲闪,反而迎了上去,将手中竹剑挥舞得猎猎生风。竹剑碰撞的声音时而清脆,时而低沉。一人身穿白袍,一人浑身披甲,在庭院中对战。武器破风之声,拳脚相加之声不绝于耳。周瑜在勉强接下孙策的几次进攻后,体力不支,步伐渐渐乱了。他索性扔下剑,说道:“我输了,还是赢不过你。”

“比起上一次,已经大有进步了。”孙策点了点头,活动起自己的肩膀:“此次就由我来请你喝酒吧。”说着,便走进屋子。不多时,孙策抱着两个小坛子走了出来,在他身后,小孙权也跟了出来,手里端着一只熟鸡。

二人席地而坐,孙权坐在孙策身后,几人在大树下摆好酒菜,吃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