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平凡的日常
萧颖师姐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了规矩的形状。
而后，她高高举起了手，在那挥舞。
即便是离得如此远。
程成和崔金刚也听清了。
那大概是告别？
于是，扯着程成的力道，瞬间就弱了下来。
他仿佛听到了崔金刚似乎是叹了口气。
清脆的女声只是一瞬。
这校园里，很快又被风声灌满。
偶尔，还能听到外面大马路的喇叭声和碾过柏油路的噪声。
除去那两人。
世界似乎一切照旧。
毕竟地球的质量，重达5.972×10^24公斤，而那男孩和女孩，加起来，恐怕不足两百斤。
不管时间还是空间，二人对地球都过于渺小。
于是对地球而言，这就是无垠时间中的一瞬，仅此而已。
在萧颖师姐挥手后，程成看着，犹豫了不知道多久的方安，亦是抬起了手，挥了挥。
于是，师姐得以再次转身。
她跑向了高三楼的方向。
并不是那么地优雅，也并不是那么地洒脱。
那丁字路口，就只剩下方安一人。
他没有动作。
就呆呆地站在那里挥手。
直到又一阵风，给他带来些许寒意，他才慢慢把手放回了衣兜里。
然后，坐到了那广场边上的阶梯上。
崔金刚和程成看完了全一幕，却也没办法发表什么意见。
只见崔金刚沉默了许久。
最后是拍了拍程成的肩膀：“你应该要上厕所，开个大的吧？”
“……”
“想去就快去！”
崔金刚催促了一句，然后看着，程成动了起来。
他走的，自然是与厕所相反的方向。
广场上很快又多了个人影。
他正跑向那广场的边缘。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啊……哎。”
某个嘴巴说个不停，但却依旧称得上是好老师的人，转身，走向了楼梯的方向。
走到一半。
程成才知道外面有多冷。
刚才还在教学楼那里，多少有墙能挡风。
而来到广场这，四面八方都是风。
卷得他狼狈不堪。
他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楼梯边上。
终于是引起了方安的注意。
只见方安愣了良久。
是突然笑了起来。
“晚自习不是开始了么？你又溜出来？不怕崔金刚抓住你，又让你写检讨？”
他坐在阶梯上，转过身，对突然出现的程成说道。
程成看着自己死党兼好友。
是无由来地叹了口气。
他也是走下了阶梯，来到了他的身旁，坐了下来。
有些发抖。
毕竟还是冷。
“哇……崔金刚可是个好老师，他会理解我的。”
程成说了句方安不是很能理解的话语。
但是少年此时并不想过多纠结这些事情。
两人就坐着，被风吹着，看向了校道，以及校道深处的亮光。
那是饭堂和小卖部的位置。
两人都没有说话。
程成没有像个白痴一样问怎样。
方安也没有解释哪怕一句。
两人就这般坐着。
直到不知过去多久。
方安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吐了口气。
仿佛是要把某些情绪吐尽般。
然后，他终于开了口。
“师姐说她明天就不在学校了。”有人开始讲述。
自然得有人开始倾听。
“嗯……”
“有时真的羡慕你们这些搞竞赛的人，能够保送，加分，这不是就提前脱离苦海了么。”
“把你们换成他们，我已经被淘汰了……而且，大部分参加竞赛的，最后，都是没个结果。”
“没个结果，也是一种结果吧。”
“那当然。”
程成点了点头。
“高一我不就进了学生会了么。”方安又开始叙说。
这事是众所周知的，但是程成并没有打断。
“真惨啊，高一仔，被指派了一堆东西，你还记得吧，那时候宿舍关灯了我都还得在那补资料。”
“你吐槽过的，新时代新风气，文山会海每天拉满。”
“那时每天都得和师姐去饭堂，找个地方干活，当然，不止我和她，还有好几个学生会的人。”方安似乎是陷入了某些回忆，他轻笑了两声：“那段日子其实挺无聊的，我都想退出学生会了，那时想的是，怎么会有那么扯几把蛋的社团，天天干活没工资。”
“然后呢？”
“然后不就待到现在了嘛……”
“我还以为你从来没想过退出呢。”
“怎么可能呢，我这种三分钟热度的人。”方安自嘲地笑了笑：“是萧颖师姐求我留下来帮忙的，那时候她好像也挺焦头烂额的，哈哈。”
“哦？然后你就见色忘本，帮了？”
“怎么可能，我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
“那你怎么还留下来了？”
“她请我吃宵夜了啊。”
“你的尊严真贵……”
两人相视一笑。
“仔细想想，和师姐其实并没有什么很特别很特别的回忆，大部分时间，不过是在活动室里面干活，聊上几句，在和旁边的人说笑话逗她笑。”
方安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
“又或者是忙完了，一起吃饭或者宵夜。”
他站了起来。
风呼啸而过，似乎是给了他某些回应。
“高一到高二，一天又一天，学生会后面工作其实是越来越少，很多东西都上轨道了，我们也就是固定时间，去活动室碰面，仅此而已。一点都不有趣吧？”
方安咧嘴笑了起来：“比起电视剧那些，差了N倍，怎么好像平淡过头了呢？”
这是属于少年的发问。
自然也只能由少年来回答。
方安讲述的事情，是属于他的日常，平凡到极致的日常。
一日又一日，三百六十五天层叠而上的大概不仅仅是时间。
还有回忆？
程成无由来地想起了邱钰。
从小到大。
他与她，所层叠而上的记忆，足以令人咋舌。
但是，也不过是些平凡到极致的日常。
那么，是否说，日常，就不能算是美好的回忆呢？
“有点无趣。”程成点了点头。
却让方安有些错愕。
“不是应该顺着我说，其实很有趣哦，之类的么？”反应过来的方安是哈哈大笑。
“如果这么无趣，都能喜欢上这些日子……这些人的话……那这些平凡的日子，肯定就有它的意义！”
程成借着风，声调高了不少。
就是不知这话，是说与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