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相看
都说林家姑娘长的美，甜水村虽然不大，但一南一东的还真是没过面。
陈媒婆看了看日头离约定的时间很近了，额上急出一头汗，今天可忙着呢，上午看完村东李家，下午还得去看村西林家呢，时间可得把控好，要不然凑在一块还真是打了自己的招牌。
“哎呦，快来不及了，车夫劳烦开快点！”
林竹夕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原本就紧张的心情更加焦虑了，甚至有了想逃跑的心。
李林霖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停地敲打桌面，思绪混乱，时不时的看向外头，远远瞧见陈媒婆的身影，“嗖”的一下，窜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微风拂过，他的目光锁定在了身后的蓝衫姑娘，那一刻，仿佛时间都暂停了，她的容颜宛若精致的细瓷，温婉细腻，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亭亭玉立的身姿，柔美娇艳，站在那里就是一道优美的风景线。
陈媒婆在他面前挥了挥手，“醒醒神了，李家小子。”
李林霖憨憨的笑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迷上了，连忙牵出躲在身后的林四夕。
“夕丫头，来，上前看看怎么样？”
好尴尬！林竹夕的内心飘着三个大字，她躲闪的目光随意的扫过青年的脸，没有勇气对视，稀里糊涂的跟着进了饭馆。
两人面对面对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香气扑鼻，她悄悄的抬眼偷看，林竹夕这才认真看向他的样貌，身材魁梧结实，皮肤被晒的黝黑发亮，脸庞轮廓分明，五官虽不精致，却也端正耐看，眉尾处有着一条狰狞的疤痕，可能是之前在战场上留下的吧，给人带了点痞气。
第一印象还是加分的，至少不是些歪果裂枣，是个板正的人。
“林姑娘，快些吃，菜都是刚上的还热乎，晚了可就不好吃了。”李林霖指着菜说道，热情的态度扑面而来。
林竹夕点了点头，夹了个藕片吃下，酸辣的调味，清脆爽口又开胃，吃到美食的快乐，她咪起眼，微微地勾起了嘴角，像只偷了腥的小猫咪。
青年见了心下一暖，也不自觉的带着笑意，气氛正是可以进一步了解的时候。
陈媒婆，看这个发展进度实在是太慢了，连忙扯过李林霖小声说道：“你这小子怎么也不积极点，给人姑娘夹菜啊，还催人快些吃，姑娘家的斯文，那能像你们男子一样大口吃？吃完饭带着去外头逛逛街，可别跟个大呆鹅似的，在那里傻笑，到时候人家没看上你可别哭。”
李林霖脑子嗡的一声，被说的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连忙给林竹夕夹菜，原本还算自然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别扭。
陈媒婆提点完，深藏功与名的笑着离开了，走前还说了句：“好好相处啊，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林竹夕被尬住了，原本就不自然的心情更加严重了，甚至影响到了食欲，加上李林霖被媒婆提点的失了分寸乱夹菜，什么猪头肉、大肘子、红烧肉的往碗里加，更是没胃口了。
随意的吃了两口便不再动筷了，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李林霖想要推进关系，主动挑起了话题，“林姑娘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听说你是做簪子的。家中弟弟在书院读书吗？对对对，在镇上的书院读书。”
你小子自问自答的模式真的把人的话卡的死死地，林四夕只能是微笑点头附和。
他也慌了神，姑娘一直不开口不会是看不上我吧，说话更加的无厘头，“林姑娘，你平日里干农活吗？喜欢小兔子吗？要不我们出去逛逛吧。”
林竹夕被他的话问的一头雾水总算有个能回答的问题了，“行啊，我们出去逛逛吧。”
大街上，热闹非凡，商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人流如织，男女老少皆洋溢着生活的气息，孩童们追逐打闹，妇人们买菜挑布，一片祥和。
她松了一口气，有事做缓解了精神的紧绷。
“糖葫芦，酸甜新鲜的糖葫芦。”老人在街边吆喝。
吃了一堆肉腻的很，消消食，她走上前问道：“老人家，糖葫芦怎么卖？”
“两文一串，姑娘要几串？”
“来两串。”林竹夕从荷包里掏出四文递上，被李林霖给挡了回去。
“林姑娘，我来付就行。”
“你已经请我吃了饭，这串糖葫芦就由我来请吧，要不然我娘会说我的。”林竹夕送上甜甜的微笑，他的心怔怔的跳动，停下了动作。
他吃着糖葫芦，甜的心都要化了，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姑娘，自己一定要加把劲，得到美人的芳心。
她兴味索然的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看着，李林霖倒是跟在后头买了不少的东西，哪里是相看的氛围，要不然林竹夕穿着朴素，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领包仆役。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陈媒婆在街尾等着了。
见到陈媒婆，林竹夕简直是要热泪盈眶了，终于可以摆脱这种尴尬又硬要营造暧昧的奇怪氛围了。
李林霖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暗暗期待能收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夕丫头，怎么样？李家小子还算是不错的吧，人壮心眼实，以后会是个疼媳妇的。现在要去见的是村西林家的儿子，年龄二十五了是大了点，大点好知冷热，家中是开药铺的，斯斯文文。”
陈媒婆一路上不停介绍男方的情况家事，恨不得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说一遍。
林竹夕神游在外，上午的相看已经花费了她太多的精力，现在只想放空，真恨自己心软答应了娘亲相看的要求。
慕鹤声这边也没好到哪去，陈媒婆的徒弟林媒婆带着去相看，路上他向暗处使了个手势，夜阑点头迅速离去。
“小哥长的真俊啊，难怪十里八乡的姑娘们个个都喜欢，师傅那儿的相看画像都挂满了整个屋子，今儿相看的姑娘你也熟悉杏春，她爹娘可上心了，你可得好好表现啊。”
杏春坐在铜镜前认真的装扮，桌上摆满了各式珠翠簪子，发髻从一早拆了梳，梳了又拆，好不容易选定好了发型又困在了珠钗上。
挑挑拣拣还是把目光注视在毛绒绒的那串桃花簪上，不得不承认林竹夕的手艺确实精巧，她挣扎着到底要不要戴上。
玉娘探头看了眼，随后轻手软脚的走了进来，双手轻轻搭在杏春的肩上，柔声道：“乖乖儿，今天心情可好些了吗？”
经过上次的事，玉娘是一点都不敢刺激她了，从小千娇万宠的宝贝不能再受伤了，抬手拿起绒花簪给她戴上。
“我的乖乖儿，就是最好看的。”她眼底湿润，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
杏春看着铜镜里的并不开心的面容以及小心翼翼看眼色的娘亲，心里不是滋味，可想到之后自己和声哥哥的美好未来一切都值得了。
林媒婆约的是前段时日姑娘们都喜欢的茶馆，小庭院内，曲折的小经铺满了白色的碎石，古朴的坛子有序摆放，里头种着青翠的植物，颇有一番野趣，对于乡下的景致来说算的上是格外讲究的了，因此深受姑娘和读书人的喜爱。
林媒婆领着慕鹤声走了进来，俊秀的模样吸引了姑娘们的目光，瞧着她们投来目光林媒婆觉得自己格外有面子，头都抬的更高了。
庭院内搭了好几个小亭子，中间摆好了茶具点心，亭子边上挂上了轻纱，人坐在里头既能欣赏外头的景致不觉闷热又有了私密性，不得不说设计十分精妙。
杏春和玉娘姗姗来迟，“不好意思啊，路有点远，来迟了。”
“不迟，不迟，姑娘家要好好梳妆，怎么都不算迟，让小子等等也无妨。”林媒婆迎了上去牵着杏春的手，上下打量，满意的点点头。
她掀起轻纱，杏春透过轻纱已经能瞧见他挺拔的身姿，内心不住的雀跃，慕鹤声已经在里头泡好茶水，杏春坐在另一头眼中再无其他人。
见到她又是如此着迷模样，玉娘有些担心的看着杏春。
林媒婆捂嘴偷笑道：“你们俩好好聊聊，我们就不打扰了。”话落便拉着玉娘离开了。
“声哥哥，我好开心，今天能和你见面，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见了，爹娘不让我去见你，还有诗经我已经看了大半，我有在好好用功读书。”
杏春迫不及待的开口说话，讲述这段时日的感受。
慕鹤声只倒了杯茶递上，“杏春，我并不是你的良人，你喜欢的只是你想象中我的样子罢了。”
“不，声哥哥，我心悦你，我想成为你的妻子！”
杏春激动地撑起上半身，茶水撒落一桌，顺着桌面打湿了她的衣裙，那一刻仿佛只有紧紧确认自己是喜欢对方的，自己才能活。
慕鹤声起身拍了拍她的肩，“没事的杏春，你好好再想想吧，是不是真的心悦我，还是只是…”
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让她好好想想。
她颓然坐下，呆滞地看着地面，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脑海中闪过父亲母亲担心小心的模样，她猛的抱住自己痛哭起来。
回到之前，慕鹤声刚来林家的时候，人人都好奇却不好上前打听，姑娘们更是欢喜坏了，俊俏儿郎谁不喜欢，偷瞄着见上一眼也是好的。
慕鹤声从镇上找活计回村走在小路上，树荫影影绰绰，朦胧的仿佛罩上了一层滤镜，溪边洗衣的姑娘们个个都羞红了脸，杏春也不例外。
“你们说说看，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能靠近他呢。”
“如果能和他说上一句话，恐怕我会羞的昏了过去。”少女把手里的帕子搅混乱，如同她的心事。
边上的姑娘们个个点头同意，随后又激烈的聊了起来。
杏春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家中自己是唯一的女儿被小心呵护着长大。
小时候村里的姑娘们和她玩闹开始是开开心心，可是被一次又一次的嘱咐要小心点的时候，也就变得畏手畏脚，别人家的女儿被使唤干活挨打挨骂的时候，杏春被父母哥哥们宠着只需要开心就行，都是女儿差别怎么这么大，渐渐也就不找她玩了。
从此她的生活中便没有了朋友，只有父母兄弟，每每看到村中姑娘们聚在一起嬉笑打闹的模样自己很羡慕，只是跟在她们后头便很开心了。
因为这次的遇见，杏春头一次感受到被姑娘们接纳，她们喋喋不休的讨论着慕鹤声，“杏春，你爹是村长应该清楚林家的公子是什么情况，帮我们去问问吧。”
她有些受宠若惊，心里欣喜万分，乖乖的点头，“好的，我去问问爹爹。”
从此杏春便和慕鹤声相熟了，每次和他接触之后，姑娘们都会欢喜的和她打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甚至投来羡慕的目光。
这是从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慕鹤声便成为了她执念，必须和他有着紧密的联系，自己才能受到大家的关注，再次感受那种被人接纳的感觉。
慕鹤声拿新的糕点过来，拍了拍她的肩，“杏春，来吃点糕点吧。”
杏春哭够了，抬起头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泪痕，眼眶通红，但她的眼里带着几分释然，仿佛泪水带走了积压已久的重担。
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情绪释放后的轻松，她抬起帕子擦干眼角的泪，缓缓深呼吸，聚集新的能量迎接新生。
“多谢声哥哥，让我醒悟过来，不至于伤了自己和家人，之前的事是我糊涂了，还请声哥哥不要怪罪。”
杏春郑重向他跪拜行礼。
慕鹤声扶起她，递上糕点笑道：“来，吃点糕点，这是你最喜欢的桂花糖糕，吃完就要笑可不许再哭了。”
杏春抱着糕点尝了一口，那滋味比任何时候都要甘甜美味。
外头玉娘左右踱步，担心地看向小庭院，不知道里边的情况，只希望女儿好好的，不要再受到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