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也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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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汉武帝刘彻用人确实是不拘一格的

汉武帝刘彻是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在他任上,西汉的国力、影响力达到了巅峰,开疆拓土,击溃匈奴,让“飞将军李广”声名远扬,使西域正式归属于中国;开创察举制,选拔人才,开办太学,使儒学成为主流思想;改革币制,实行盐铁官营,铸造五铢钱,增加财政收入;独尊儒术罢黜百家,使中华文化薪火相传。

而这一切都赖于人才的选拔和使用,汉武帝刘彻对人才的选拔真是做到了不拘一格、唯才是举。汉武帝刘彻不拘一格取人才事例很多,现不妨列举三个比较典型而有趣的事例。

一个是朱买臣,东吴人,贫困而好读书,常常砍柴卖以换取粮食生活,平常总是挑着薪柴一边走路一边读书,妻子觉得丢人现眼,叫他不要走在路上高声读书,朱买臣反而读得更大声,一起挑柴走路的妻子感觉到羞愧难当,据《汉书》记载:“买臣笑曰:我年五十当富贵,今已四十余邪。女苦日久,待我富贵报女功。”(我50岁会富贵的,现在都四十多岁了,你苦了那么久,我富贵了会好好让你享福的)妻恚怒曰:“如公等,终饿死沟中耳,何能富贵?买臣不能留,即听去”(想你这样的人,最终会饿死在沟渠中,怎么可能富贵发达呢?朱买臣留不住,任凭妻子离自己而去。)

就是这样一个贫困迂腐的读书人,在一次偶然的荐举朝对中,据《汉书》记载曰:“召见,说《春秋》,言《楚辞》,帝甚说之。”被武帝刘彻相中而授予“中大夫”,一个底层的食不果腹穷苦潦倒的读书人一跃成为皇帝身边的顾问,成了屌丝逆袭的典型,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也彰显了武帝干大事有大胸怀的非凡气度。

还有一个人叫主父偃,齐国临淄人,今山东东北人,是个游说家、纵横家,大半生穷困潦倒、东投西靠,郁郁不得志,甚至为幕僚宾客期间为人所排挤、所不容,最窘迫的状况是,据《汉书主父偃传》记载:“其结发游学四十余年,身不得遂,亲不以为子,昆弟不收,宾客弃之。”(四十多年来,基本是众叛亲离,骨肉无情,四面楚歌的)就这样的一个极端不得志、混的失败的读书人,无奈之下,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上书阙下,朝奏,暮召入见”,主父偃的命运立即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据史书记载:“帝曰,公皆安在?何相见之晚也!---岁中四迁。”(你是哪里来的,怎么没早点相见啊!一年之中给他升官了四次),而就是这个主父偃向武帝建议推行著名的“推恩令”,将从文帝以来一直棘手的诸侯国对中央政府的威胁来了一个根本的解决。

最后一个就是东方朔,这是一个十分诙谐幽默而又不乏自负、敢于谏诤的大臣,他的登上政坛也是源于武帝刘彻的不拘一格取天下英才的政策,据汉书记载,东方朔毛遂自荐是这么说的:“臣朔少失父母,长养兄嫂。年十三学书,三冬文史足用。十五学击剑。十六学《诗》《书》,诵二十二万言。十九学孙吴兵法,战阵之具,钲鼓之教,亦诵二十二万言。凡臣朔固已诵四十四万言。又常服子路之言。臣朔年二十二,长九尺三寸,目若悬殊,齿若编贝,勇若孟喷,捷若庆忌,廉若鲍叔,信若尾生。若此,可以为天子大臣焉。臣朔昧死再拜以闻。”(我东方朔从小失去父母,由哥哥嫂嫂抚养长大。十三岁开始读书识字,三年间就掌握了足够的文史知识。十五岁开始学击剑,十六岁学习诗经、尚书,背诵了二十二万文字的经典。十九岁开始学习孙吴兵法,有关战阵的布置、作战时队伍进退的节制等篇,也背诵了二十二万字。我一共已经习诵了四十四万字的书。我还牢记了子路的一些格言。今年也二十二岁了,身高九尺三寸,眼睛像挂起的珍珠那么明亮,牙齿像编起来的贝壳那样整齐洁白,像孟喷一样勇敢,像庆忌一样敏捷,像鲍叔一样廉洁,像尾生一样守信。像我这样的人,可以做陛下的大臣了。我东方朔冒死再拜向陛下禀告。)

这样直白、露骨且牛皮吹上天的自荐信不仅未让武帝刘彻感到好笑、反感,反而是“上伟之,令待诏公车”,相当于朝廷后备干部、知识分子储备库一样的身份,要知道当时大致有几千上万人争相向武帝自荐、上书的,如此激烈竞争之下胜出的。而一段时间后,东方朔觉得根本得不到武帝重用且俸禄微薄,实在有点没意思,于是想了一个歪主意,一天他欺骗宫中那些看马圈的侏儒们道:“上以若曹无益于县官,耕田力作固不及人,临众处官不能治民,从军击虏不任兵事,无益于国用,徒索衣食,今欲尽杀若曹。”(皇上认为你们这些人对朝廷毫无用处,种田不行、做官不行、当兵打仗更不行,对国家毫无益处,只不过是酒囊饭袋罢了,准备全部杀掉你们。)这帮侏儒被吓得痛哭,于是东方朔说武帝即将要经过这里,你们可以拦路喊冤,求皇上放过你们。过几天,那帮侏儒真的拦路痛哭、求皇上饶命,武帝刘彻一头雾水,一问才明白是东方朔散布谣言、恐吓他们,把东方朔叫来责问道:“何恐朱儒为?”(你为什么吓唬侏儒们啊?)

东方朔回应道:“臣朔生亦言,死亦言。朱儒长三尺余,奉一囊粟,钱二百四十。臣朔长九尺余,亦奉一囊粟,钱二百四十。朱儒饱欲死,臣朔饥欲死。臣言可用,幸异其礼;不可用,罢之,无令但索长安米。”(我活着要说,死了也要说。侏儒高刚过三尺,俸禄是一袋粟,钱二百四十,我身高九尺有余,俸禄也是一袋粟、钱二百四十。侏儒们饱的要死,我东方朔饿的要死。我的话如可被采用,希望用不同的礼节对待我;不可采用,就罢免我吧,不要让我天天在这里白吃长安大米。)

武帝刘彻不仅未龙颜大怒,治东方朔个欺君大罪,反而听后哈哈大笑,“使待诏金马门”,进一步提升其为皇帝顾问。

汉武帝刘彻容人、爱才,用人不问出处,不纠结于细节末端的个性在东方朔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比如还有一次,在三伏天,武帝命令给随从侍官们赏肉,大家等了很久,负责宫廷膳食的大官丞还没来,东方朔拿起刀就割了一大块肉,扛在肩上自顾自回家去了。次日,负责分肉的大官丞于是向武帝告发了他,汉武帝刘彻责问道:昨天分肉,你不等诏令下来,就割肉拿回家,是什么道理啊?你应该好好自我检讨一下。据《汉书》记载曰:东方朔的自我检讨是这样说的,简直让人忍俊不禁,“朔来!朔来!受赐不待诏,何无礼也!拔剑割肉,壹何壮也!割之不多,又何廉也!归遗细君,又何仁也!”(东方朔啊、东方朔,你受皇帝的赏赐不待诏令下,是多么的无礼!拔剑割肉,行为是多么的豪壮!割的肉不多,是多么的廉洁!回家把肉送给妻子吃,又是多么的仁爱!)这一番明贬实褒的自我检讨,把武帝刘彻逗得哈哈大笑,乃曰:“使先生自责,乃反自誉!”(我让你自我检讨,你怎么自我表扬起来了呢),复赐酒一石,肉百斤!一个胸襟博大、有血有肉的帝王形象跃然活于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