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人类，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漆黑的山洞之内。
一名银发女子默默收拾着饭后残渣，贤惠温柔的动作仿佛一位贤妻良母般，双手轻柔的拂过坩埚、木碗以及火柴，用温煦暖意的自然能量将之洗涤而过。
污渍坩埚、残留鲜血和火柴余烬全都被净化，那整洁而完美的物件令人眼前一亮，像是被女神亲吻过一样澄澈。
旁边，一直注视着她的哥勒思瞳孔颤动，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反正望向她的目光愈发柔和而纯粹。
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了从小听过的故事，这是让所有巨龙都愤然不已，恨不得群起而攻之的故事！
千年前，龙族先王因为一场意外而身患重伤，不小心坠入了人类部落的边境，当时龙族与人类的关系本就不好，寻常人族超凡者遇到巨龙必然会刀剑相向，将其斩杀于当场！
当时奄奄一息的他完全不抱存活的希望，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就此离开凡世的时候……
——“她”出现了！
在龙族史书上被称为“罪龙女皇”的人类女子，她是当时人类部落首领的女儿，拥有“人之皇女”的称号。
可哪怕身居如此高位，本性善良纯美、坚信众生共存理念的她，依旧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救下了龙族先王，并且隐瞒了对方在人类部落生活的事实。
三年，足足三年，龙族先王以人类姿态在人类部落生活了三年！
虽然三年于龙族而言，换算成人类岁月估计也才三个月，但他依旧感触颇深。
这三年，他一直待在边境地带，尽量不去部落核心区域，以免与强者碰面，引发纷争——之所以没有离开，主要是想留在人类社会多了解一下对方种族的习性。
而在皇女的影响下，龙族先王见识了人类的善良淳朴，也见识了人类的卑劣丑陋。
对此，他曾自认为的从【启辉女神】的角度去考虑善恶话题，并与皇女进行了深入探讨。
他说：“虽然我们龙族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但那是因为我们信仰【灰烬之龙】的理念，可你们人类不应该越纯粹、越善美，方才越好吗？”
“对于那些低劣的人类，你们没想过清除掉吗？”
皇女说：“清除掉了很少一部分，但更多的是囚禁和管教。”
“为什么？”龙王很不理解，“按理来说，这类危害到【启辉女神】理念的卑劣人种应该屠戮干净才对。”
“不是这样的。”
皇女并不恼怒，她清楚龙王和人类的思维不同，所以很耐心的解释：“一個人若是做错了事，那他固然有罪，可罪孽无法判断他的所有，我们也无权断定他的人生。”
“一個人的人生，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便是属于他自己的！”
“没有人有资格夺走，也没有人有资格去断定他的生死！”
龙王不解道：“以【启辉女神】的光辉理念，这貌似会滋生黑恶势力，从而危害部落吧？”
点了点头，皇女微笑道：“是的，毫无边界的自由的确会让部落陷入混乱之中，所以当有人危害到他人时，部落的监察骑士就会出动，将其抓捕，囚禁于罪人牢笼里，根据自身犯下的罪恶而断定囚禁时间。”
“有的关几天、有的关几月、有的关几年，有的甚至一直关着直到死去，而有的……”
说到这里，皇女眼神黯淡了一瞬，似乎是为其人生感到悲哀，但很快，她又坚定了目光，缓缓说道：“而有的，他们会直接被骑士给当众处决！”
“到了那种程度的罪人，他的自由不再是自由，而是刺向自由的刀剑，是他自己——亲手撕裂了自己的羽翼！”
“我不会为他们感伤，因为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顿了一下，她苦笑着开口：“但同时，我又感到了一丝悲哀，为什么有人会不顾自己和他人的人生，来践踏来之不易的自由？”
“我不懂，你……懂吗？”小皇女朝龙王问道，眼神期盼，渴求得到答案。
“……也许，这便是凡世众生的常态。”
龙王缓缓说道：“众生被世界所孕育，自当承载它的情绪，喜怒哀乐爱恶惧，每人都会或多或少被这些情绪影响。”
“但幸运的是，我们不该被这些情绪影响自己的主观判断，也不该被世俗的偏见所掌控——我记得很清楚，这是你三年前救我时所说的话。”
愣了一下，小皇女仿佛被下了定身术，双眼恍惚失神。
“没想到竟然被三年前的自己教训了，果然时间是会让人产生变化的啊……”
回过神来，小皇女先是感叹一句，转而朝龙王甜甜一笑道：“谢谢你让我想起了最初的自己，谢谢！”
在夕阳红霞的披照下，绯红如云彩般游荡在皇女精致温润的脸庞之上，映衬着她的微笑极为灿烂明艳，像是一颗纯净美丽的宝石，不容任何人为之玷污和破坏。
乃至于一边的龙王都看呆了，喃喃道：“好美。”
至此，这段龙族之王和人类皇女的日常小故事便结束了。
众人都相信肯定还有后续，因为两人的爱情故事正是从这场交流开始，直到千年之后，依旧被刻写在龙族和人类部落的史书之上。
据说，这故事是由他们自己亲手书写，目的就是想要亲自铭记这份跨越种族、跨越世俗、跨越偏见的爱情！
不过每当回忆起这段被打上龙族耻辱的历史故事，哥勒思都会嗤之以鼻，将其视作龙族最不可谈及、不可讨论、不可赞扬的小丑故事。
哪怕故事主角是龙族先王，但别说身份仅次于龙族先王之下、位列九灵龙宝位的哥勒思，就连龙族许多小辈都觉得这故事很逆天，处处都荡漾着离谱的回响。
它们想过自家先王是疯子、是暴君、是庸王，但从未想过对方竟然是恋爱脑？！
——龙王，您是否还清醒？
什么，您已经亖了，棺材板都盖严实了，不会再睁眼了？
啊，那没事了。
恋爱只会影响【破灭】理念的传播和壮大——以前哥勒思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他貌似对龙王的看法有所改观了……
主要还是感同身受之后，真的会沦陷于人类的温柔乡里，难以任凭【破灭】肆意妄为。
当一個人有了软肋，那么他的行事作风就会收敛稳重许多。
“人类，我决定了。”
沉吟了一会儿，哥勒思抬头看向卡诺，目光深邃。
“怎、怎么了吗？”
卡诺似是明白了对方所思所想，心里不禁扬起开心之情，但表面上却一副慌乱担忧的神色，双手互相摩挲，仓皇道：“哥勒思先生，您怎么突然严肃起来了，我、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不，你没有做错。”
哥勒思摇头，道：“不如说，这段时间你让我对人类大为改观，或许我是时候抛弃成见，尝试着从心里接纳你们了。”
听到这句话，“蕾西纳”很恰当的给予了惊喜的眼神，一切都完美无缺，恰到好处！
见银发女子露出真心微笑，哥勒思眉眼微弯，像是纤细的月牙，但语气依旧平淡无波，轻轻的道：“所以人类，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同时也是给整个自然部落一次机会。”
“如果你能让我满意，那么我愿意不再攻打自然部落——这无疑将是永恒的和平！”
哥勒思的话仿若一颗定心丸，让卡诺眼神陡然间变得凝重正直，他郑重道：“我明白了，哥勒思先生。”
“但正式开始叙述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在俊美男子疑惑目光下，卡诺顶着蕾西纳的皮套，一步一步走向龙鳞堆，伸手掀开了绚烂鳞片的遮蔽。
“拉美尔，该你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