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落
大青山脉妖兽森林
这片被神秘与未知笼罩的妖兽森林深处，古老的树木如同沉默的巨人，巍峨耸立，直插云霄。每一棵古树都粗壮得令人咋舌，需三四个人伸展双臂才能勉强合抱。
它们的枝叶层层叠叠，相互交织，仿若一片巨大的绿色穹顶，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仅有几缕微弱的光线如丝缕般艰难地穿透叶缝，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使得这片森林愈发显得幽邃而神秘。
突然，一道刺目的光芒如闪电般乍现，划破了森林中那长久以来的静谧。光芒消散后，王毅怀抱着妹妹王心怡的身影出现在这片陌生而充满危险气息的林地之中。
王毅的面容因悲愤而扭曲，他仰头向着天空，声嘶力竭地呼喊：“父亲！”
那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痛苦、哀伤与对命运不公的控诉，在森林中久久回荡，惊起了一群栖息在枝头的飞鸟。
王心怡则是小脸苍白，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她紧紧拽着王毅的衣角，怯生生地问道：“哥哥，我们还能再见到父亲吗？”
王毅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与不安，双臂微微用力，将妹妹搂得更紧了些，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地说道：“会的，我们必定会再次相见。”
然而，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与忧虑，此语与其说是在安慰妹妹，倒不如说是在给自己那颗几近绝望的心注入一丝希望与勇气。
此刻，王毅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自己那空空如也的手掌之上，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强烈的疑惑与深深的失落。
父亲最后郑重托付给他的宝物，本应是他们兄妹二人在这艰难世间的最后依仗，却不知为何在那令人晕眩的传送过程中，竟如梦幻泡影般离奇地化作一股清流，悄无声息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眉头紧锁，轻轻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脑海中的杂乱思绪驱散。
他深知，在这危机四伏的当下，过多地纠结于宝物的消失无济于事，眼前最为紧迫的任务是应对这全然陌生的环境。
他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父亲最后的叮嘱——往东行，那简短的话语仿佛是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给予他方向与目标。
然而，他的心中又不禁泛起一阵浓烈的担忧，那些参与围攻父亲的恐怖身影，是否已然敏锐地察觉出自己与父亲之间那千丝万缕的关联？
一想到此处，他的脊背便不由自主地发凉，生怕那些追杀者随时会如鬼魅般追来。
于是，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急忙弯腰抱起妹妹，双腿发力，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东方夺命狂奔而去。
时光匆匆，十日的光阴在这紧张的逃亡与躲藏中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
王毅带着妹妹一路奔逃，最终精疲力竭地隐藏在一棵犹如巨塔般的参天古树上。
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但他的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片刻后，他缓过神来，从身旁的树枝上摘下几枚野果，碾成汁水小心翼翼地喂给妹妹，在这原始而古老的森林里，竟存在着一种名为妖兽的神秘生物，这是王毅以前只在古老典籍那泛黄的书页上略有耳闻的奇异存在。
妖兽，这一与人类有着微妙相似之处的族群，同样能够通过艰辛的修炼不断提升自身的实力，其中一阶妖兽的实力大致与人类练体境的武者不相上下。
妖兽的等级划分极为细致且严谨，从一阶起步，逐步攀升至二阶、三阶乃至更为强大的境界，而每一阶又细致地分为初期、中期与后期三个小阶段。
一般而言，妖兽凭借其天生的强壮体魄与独特的天赋能力，在实力上相较于同阶的人类往往更胜一筹。
就拿练体境来说，普通的练筋武者仅仅能够应对那些没有灵智的普通野兽，只有当修炼到练骨武者的境界时，才具备与一阶初期妖兽正面抗衡的能力，而练髓武者则可鼓起勇气挑战一阶中期的妖兽，以此类推，实力的提升伴随着更为艰难的挑战与考验。
当然，在这广袤无垠的世间，也不乏一些天赋异禀、惊才绝艳的人族天骄，他们能够以非凡的智慧与勇气挑战同阶妖兽甚至实现令人瞩目的越级而战，但这类人物在茫茫人海之中实属凤毛麟角，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流星，璀璨却又稀少。
在这长达十天的逃亡历程里，王毅带着年幼的妹妹在这森林中如同惊弓之鸟般东躲西藏，走走停停。他们一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大意，不知不觉间已然远离了最初的传送之地二三百里之遥，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对可怜的兄妹。
就在不久之前，当王毅如同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采摘一株色泽鲜艳的红色野果时，一只刚刚成功进阶为妖兽、外形酷似野狼的野兽，不知从何处悄然窜出，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般，猛然向他发起了迅猛而致命的攻击。
这狼妖身形高大而矫健，足有成人一半的身高，浑身的毛发微微泛红，在那透过树叶洒下的微弱光线映照下，闪烁着诡异而危险的光泽。
王毅因为修炼了铁血劲这一刚猛霸道的功法，且在保护妹妹这一强大信念的驱使下，这十日里修炼格外勤勉刻苦，已然成功踏入练筋入门之境，成为一名初窥武道奥秘的练筋武者。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其惨烈程度远远超出了王毅的预料，尽管这狼妖只是初入一阶，但其所展现出的实力与凶悍依旧让王毅感到力不从心。那狼妖的攻击如狂风暴雨般连绵不绝，每一次扑咬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
所幸铁血劲乃是在无数次生死厮杀的沙场上锤炼而成的实战功法，其配套的武技亦为简洁高效、招招致命的格杀技法。
王毅凭借着这十日里的刻苦修炼，同跟普通野兽搏斗所积累的一些战斗经验与技巧，以及那股为了保护妹妹绝不退缩的顽强意志，与狼妖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斗。
战斗中，他虽拼尽全力，却仍难以抵挡狼妖的凌厉攻势，最终付出了背部被狼妖那锋利的爪子抓出三道深深血痕的惨重代价，才得以在千钧一发之际借助身形优势在乱木的遮掩下成功脱身。
可命运的捉弄并未就此停止，令人揪心不已的是，妹妹王心怡在吃下那枚看似普通的红色野果后，竟毫无征兆地突然昏迷不醒。
她的小脸原本粉嫩的色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寒的苍白，浑身更是散发出丝丝缕缕如冰寒雾气般的凉意。
且这股寒意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愈发浓重，仿佛要将她小小的身躯彻底冻结。
“真是无知无畏啊，小家伙！依我之见，这丫头乃是传说中的广寒仙体！你竟喂她赤火果，此果乃火系一阶灵果，她一个尚未修炼的小女孩，怎能承受得住？”就在王毅心急如焚、不知所措之时，一个清冷而空灵的女声仿佛从遥远的天际飘然而至，毫无征兆地在他耳畔响起，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诧异与责备。
“谁？”王毅顿时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那些如魔神般的身影追来了，一想到父亲可能遭遇不测，他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呵呵，小家伙莫要惊慌，我并无恶意。若有歹意，我也不会点明这小女娃的病因了。”一道柔和的清光如月光般洒下，王毅眼前不远处的树梢之上，缓缓浮现出一道身姿婀娜的身影。
来者身着一袭青色碎花长裙，那长裙随风轻轻飘动，仿佛与周围的自然融为一体，三千如墨般的青丝柔顺地垂落腰间，在那若有若无的微风中轻轻摇曳，更增添了几分出尘的气质。
王毅瞬间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毫不犹豫地迅速将妹妹护在身后，仿佛要用自己的身躯为妹妹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他抬起头，望向眼前的女子，眼神中虽仍有一丝警惕，但更多的是恭敬与期待。
他恭敬地抬手行礼，弯腰至九十度，语气诚恳而谦卑地说道：“前辈既知舍妹病因，可有救治之法？只要能救舍妹，无论何事，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不愧是王浩然之子，遇事镇定自若，胆量过人。只是你这初入练体期的微薄修为，又能为我做些什么呢？”女子微微浅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玩味与审视。
见身份被点破王毅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女子又接着说道：“好了，不吓唬你这小家伙了。我与围攻王浩然的那群人并非一伙。王浩然那等狠角色，可不是轻易能招惹的。十几人围攻他，最后还被他斩杀四人，而后潇洒突围离去，虽说他也身负重伤……”
听闻父亲成功突围，王毅心中那块一直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稍稍落地，只要父亲平安无事就好。
见女子停下话语，王毅明白这是在等他开条件，他赶忙整理了一下思绪，恭敬地说道：“不知前辈欲让晚辈付出何种代价，才肯搭救舍妹？晚辈定当应允！”
女子微微低头，沉思片刻，随后抬起头，凝视着王毅的眼睛，缓缓说道：“你可知，你喂给这女娃的火系灵果，激发了她的特殊体质，二者相互冲突，要不及时医治恐有性命之危！唯有以强大的法力，化解她体内相冲的元气，且不伤其根本，这绝非普通武者所能做到。”
女子说罢，稍作停顿，目光依旧紧紧地锁在王毅身上，似在等待他的回应。王毅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坚定而执着地与女子对视着，他的内心在快速地盘算着，思考着可能的解决办法。
“不错，沉得住气。好吧，我要王浩然从战虎手中夺得的宝物。”女子终于打破了沉默，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果不其然，王毅心中暗道，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一小步，微微欠身说道：“晚辈并未得到前辈所言的宝物，若前辈不信，大可对晚辈搜身，前辈定有能力辨别晚辈所言真伪。”他的语气依旧恭敬，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哼！”女子轻哼一声，顿时，一股恐怖的威压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笼罩王毅。
王毅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沉重压力扑面而来，那压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碾碎。他的全身瞬间僵直，动弹不得，冷汗如豆大般从额头滚滚渗出，后背的衣衫也在瞬间被汗水湿透。
好在这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持续了数秒，便如潮水般退去。
王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从水底挣扎着浮出水面。他靠着树干，缓缓抬起颤抖的手，行礼道：“还请前辈另提要求吧！”
“呵！你有何能入我眼之物？罢了，我救你妹妹，让她留在我身边做个仕女吧。”女子说罢，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躺在王毅身旁昏迷不醒的王心怡。
“前辈不可！舍妹尚幼，才与父亲分离，又要与晚辈离别，她这般年幼，如何承受得住？”王毅一听，顿时心急如焚，大声喊道。
“我需要你同意吗？”女子面色一冷，长袖一挥，王毅便被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量死死压在树干上，身体如同被镶嵌在其中一般，动弹不得。王心怡的身体则在女子的操控下，缓缓地向她飘去。
“啊啊！……”王毅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就要被强行带走，心中的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彻底绷断。
与父亲生死相隔，如今妹妹又要被陌生人强行带走，生死未卜，一直以来强撑着的他彻底陷入了癫狂。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压榨自身的力量，试图挣脱那束缚着他的无形枷锁，在极度的愤怒与绝望之下，他的牙齿竟被生生咬碎，嘴角鲜血如泉涌般直流，眼角亦因充血而渗出血迹，他却浑然不觉，此刻，他的心中唯有一个执念——保护妹妹，这是父亲的嘱托，亦是他坚守的信念！
“哼！”女子见王毅如此挣扎，再次挥袖，一股更为巨大的力量如狂风般将王毅狠狠地拍倒在树上，她望着在地上痛苦挣扎、全身血管爆裂却毫无察觉、散发着疯狂气息的王毅，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那是一种对他顽强意志的敬佩与对他悲惨遭遇的同情交织的复杂情感。
“小丫头跟着你，远不及跟着我安全，参与围攻王浩然的那些人身后皆有庞大势力，他们迟早会查到你们头上。一旦被发现，等待你们的将是无尽的追杀。”女子微微皱眉，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仿佛在耐心地解释着什么。
“带着她，你们能逃脱那如潮水般涌来的追杀吗？到时你连自身都难保，又如何护得住妹妹？你这不是保护，而是在害她。”
“我答应救你，你妹妹乃万中无一的广寒仙体，只要拜入合适的宗门，必能一飞冲天。待那时，你们自会重逢。”
说着，女子轻轻抱起王心怡，缓缓升空。她低头看着地上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王毅，说道：“我会带她回我的宗门——广寒宫，并收她为关门弟子，若要寻她，便到极北冰原来吧！王浩然让你向东走，想必是想让你前往稷下学宫。拿着这块玉佩，只要把它贴在额头，它会指引你找到稷下学宫，想要保护家人，就努力变强吧！”
一块散发着温润光泽的青色玉佩从女子手中飘落，精准地落在王毅身前。
女子升至空中，身前的空间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般，缓缓裂开一道散发着幽光的缝隙。
她抱着王心怡，步伐轻盈地踏入其中，在即将消失之际，微微回首道：“我叫凌霜雪，若想……便来找我吧！”
望着女子与妹妹消失在空间裂缝之中，王毅的身体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般，瘫倒在地。片刻后，他缓缓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掌，紧紧握住眼前的玉佩，仰天狂笑起来。
那笑声在寂静的森林中显得格外突兀与凄凉，这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言，无疑是一场足以摧毁他内心世界的噩梦。
带血的手掌缓缓移至心脏位置，王毅嘴角勾起一抹冷峻而坚毅的笑容。
力量……原来在女子将他拍倒在地，在他最为癫狂之时，父亲交给他的宝物悄然出现，并与他那剧烈跳动、仿佛即将炸裂的心脏融为一体！
来不及体会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
沙沙……
一只红毛狼从草丛中跃出，对着眼前疯狂大笑的王毅，摆出攻击的架势。
这只狼妖似乎被王毅身上散发的疯狂气息所激怒，又或许是想趁机捡个便宜。
居然是那只采摘野果时偷袭他的红毛狼，望着这只导致妹妹离他而去的间接祸首，王毅止住笑声，缓缓站起身来，他的眼神冰冷而空洞，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已失去了色彩，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微笑，那笑容中没有丝毫的畏惧与退缩，只有无尽的仇恨与必杀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