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刘欣所见
苦水苦水，人生苦水究竟几许几杖呢？
刘欣等待着，无视那些试图进入她心中的杂绪。有过曾对抗笑魇的那份经验，刘欣已经稍微掌握该怎么抵抗这些诡异的影响了。
虽然，她并没有办法反抗，也没有办法脱逃。她的道具，她的武器，乃至血统，都是为应对常规敌人而兑换的。
至于对付诡异，怎么说呢，只能凭运气了。
对上笑魇的那次还能造成些影响，至少能阻止它吸取土著神秘铁屋的能量。但这次的水流？光从观感上来思考就不觉得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事实也是如此。刘欣的手套只能将水打散，但水这东西无相无形，除非是蒸干，不然光是打散又有什么作用？
刘欣不由得想到李穷奇。那小子花了一个B级进化点买的点火血统终于是能大放异彩了。
……应该能大放异彩吧？如果他的火连这些水都对付不了，那刘欣还真替李穷奇这小子感到悲哀。
总之，刘欣等待着。在她被冲走前的最后一刻，能看见光芒在不远处亮起。以及站在光中的，没有被冲走的几个人。
周松林在里面。既然他在里面，那只要有可能，他就会来救自己。即便不会，那也说明事态严重到了难有余地的程度，这种情况下刘欣不会，也不可能去怪罪他不来救自己。
在理解无限世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以后，刘欣就做好了死在这里的觉悟了。事实上，在她进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死的觉悟了。
…………
“那么，到我来说了吧？”
刘欣挠了挠头，看向主持这场交流的周松林。
他提出这次……加深羁绊的谈话，到底是出于什么用意呢？
关于周松林妹妹的事情，他们很久之前就已经谈过了。不如说同为在无限世界活了这么多轮的资深者，如果连彼此进入无限世界的理由互相都不清楚的话，那他们关系未免也太差了些。
周松林自然也知道她的原因。也就是……她接下来要说给这些队员们的话。
“我嘛……以前是那种雇佣小队的人。帮忙处理一些，嗯，委托人不太好解决的问题。”
“暗杀，保镖，护送……甚至是去真正的战场。只要有钱，什么工作都接。”
“一般来说，这种小队常有伤亡。可不知为什么，我和我的那些队员总能绝处逢生，化险为夷。”
“出于某个我也搞不清的契机，也许是因为我在那队伍里待得最久？我成了那支队伍的队长。凭我的任务经验，以及战斗能力，我们开始接取更多的委托。”
“直到……出现意外。”
“我们都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干这一行的人，不可能永远平安无事下去。我们各有各的原因，打算赚足了钱后就金盆洗手，若是途中因故长辞，也怨不得谁。”
“但他们的死，是因为我。因为我做出了一个细微的，但不可挽回的失误。我们栽入了匿名委托者，实际就是我们过去的一位仇人——他的陷阱之中。”
“然后的事情你们大概也能猜到。我受不了那种负罪感，终日惶惶，最后来到了这里。”
刘欣说完，坐了回去，视线有些恍惚，围坐在广场上的这些准资深者们，隐隐与记忆中已经变得模糊的那些队员重合在了一起。
在进入无限世界时，她和周松林是最早反应过来的一批，但刘欣也是生存欲望最低的那一批。
无限世界，战斗，死亡。听起来就像自己之前做过的工作，不是吗？
她还没有从过去的那种罪责中走出。刘欣只想在这里留下，等待她也不知道的某个事情。
什么事情呢？既然这里是无限世界，也许有挽回过去的机会？或者她能再见到那些队员的冤魂？
刘欣不知道。她那时只是新人中的一个，跟随着那时的资深者行动。谨慎，服从，就像在现实世界里一样。
可一轮轮世界过下来，所有的人又都死去了，老练或暴躁的资深者，沉着或顽固的新人，死了，又是都死了。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刘欣作为宽慰的话，那就是这一次，他们并非是因为刘欣而死的。
只剩下她。还有周松林。
现在她握着c级的超级人类血统，拥有过去无法想象的强大战力，也对无限世界有了作为资深者合格的深刻认识。她现在掌控着许多人的命运，她现在要做出许多重要的决定。
……就像过去那样。
刘欣并没有太多的既视感，毕竟她和这些队员们相处不过一两个副本，彼此都没有那么熟悉。
事实上，也许刘欣平时便有意无意地在疏离她与新人间的关系，采取暴力激进的措施也是一样，就是为了过去的那一幕不再重演。
雇佣兵不该有感情。因为情绪会干扰人的情绪与动作，因为情绪在执行任务上只会作为累赘。
刘欣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刘欣也一直会这样做下去。
在那位陪同自己行动的资深者死去的时候，在那位坚决要留下来保护同伴的可怜的新人从余光中消失的时候，在自己眼睁睁看着一批又一批不确信真相的新人离开的时候……
想想战斗的事吧。想想任务的事吧。想想下一步的行动吧。想想周松林会怎么去做吧。去想吧。去想吧……
刘欣将心灵放空，将记忆压下。所以就算是她也能够冷静地面对残酷的现实。
无色的空间不再延申，泛着白光的主神光球开始碎裂，化作一滴一滴的破碎光芒，从空中滴落。
然后……
洪水涌来，将一切都冲走了。冲走了新人，冲走了老人，也冲走了周松林——
不对，不，不对。
“周松林没有被冲走，这是我亲眼见证的事情。”
洪水破碎，白光破碎，扭曲的无色空间也就此破碎。灰黑色的水流凝聚，化成一个个人类的形态。
“这就是你的手段吗？玩弄人心？不过如此啊。”
看着面前的几个水型人影，刘欣露出轻蔑的表情。
虽然不知道如何对抗水流，不过既然它露出了形体，那么答案就只有——
“——那么答案就只有，周旋！”
周松林主动上前，挡在情况明显不对的刘欣面前。
“两位新人，你们先找个地方躲避吧。江恒，李穷奇，”
刘欣果然就像是没认出几人一般，蹬腿冲击过来，而水流没有对她作丝毫阻拦。
“不管大姐她看到了什么，”周松林戴上手套，抵下刘欣的攻击。
“我们……来让她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