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短暂交锋
风中夹着的沙尘越来越多了。哪怕是江恒，也只能眯着眼勉强看清远处那些背着包的人。
他有把握不被发现地靠近。但在江恒尾随片刻，发现这些人彼此连一句交谈都没有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
“喂——那边的人——”江恒喊着，作势要跑过去。
几个人急切地，甚至能说是慌张地转过身。他们的手中都握着些什么，像是拐棍，此刻都指向江恒。
“停下，站住，安静。”其中的一个人用勉强能让这边听清的响度开了口。先前他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江恒依言站住，不再乱动。
现在他才有些机会细细打量这群被大姐追踪，不知要去哪里的人。
他们裹着臃肿的衣料，背后用绳索和杂料草制的包裹鼓鼓囊囊。他们的口鼻都用纱或布料蒙了起来，而更上方缠着类似镜片的黑色玻璃。
其中的某些人还挂着些像是金属制的装饰。有多有少，那个向自己问话的人身上佩戴得最多，大概是领队。
“哪里的人？”大半张脸都被乱七八糟的东西蒙住，江恒判断不出那领队的表情。
“从……那边。”
江恒看见领队的头伸了伸，想看自己指着的方向，又缩了回去。
他现在确定了，如果不缩短距离，这群人是看不清这里具体情况的。
“……你是谁？”
江恒还记得自己被告知的信息是无身份流民。不过他并未就这样说出去，“我……我是……”
领队没有追问支支吾吾的江恒。他站在那，像是在思考什么。旁边的人向他询问该怎么处置自己。
江恒隐隐看见更远处，大姐和小周走到了土著队列的前方。没看到另外两个人，应该是藏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大姐高举手，朝江恒比了个ok的手势。
江恒点点头，比了回去。
现在抓住这群徒步的人已经不是难题了……江恒打算在行动前问些激进的问题，看会不会有收获。
“……你们知道‘笑魇’吗？”
小声讨论的几人安静了下来，但也只是这样。他们好像没有表现得多么慌张，只是把垂下去的拐棍重新指向了江恒。
领队朝着这边说着。“你……背过身去，把眼睛闭上。”
“然后呢？”江恒回答着，不动神色慢慢朝旁侧的掩体处挪步。
“你还没有转身。”领队的声音带了些不满，几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江恒身上，大姐二人悄悄靠近。
“先告诉我全部的过程吧，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江恒做好准备，一旦对方发难能够立刻向一旁扑开。
两个人隔着风沙对视着。江恒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和腹部传来的微微痉挛的痛感。
“……转身，然后把眼睛闭上。”领队妥协了，“耳朵也捂住，想象自己在一个空无一人，密闭狭小的空间里，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还有吗？”
江恒将手慢慢向上伸出……
“我说，照做，陌生人。”领队似乎耗尽了最后的耐心，“你——”
然后往下一挥。
尘土飞起。
上一刻，江清明还能看见呆立的土著和冲向他们的两人，下一刻，那块土丘上就只剩一片浑浊。
踏步声，肢体的碰撞声，恼怒的话语，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的宛若电流一般的声音。
江恒扑向先前寻好的掩体，尽管这群人大概率没空顾及他，但他不能冒这个险。
打斗声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已经好了，小子。”大姐的声音传来，然后她大喊，“藏起来的，如果你们不是吓到尿裤子的话就赶紧过来帮忙！”
江恒小跑过去。土坡上，软倒着这支队伍里大部分的人。大姐和小周按住了剩下清醒的人，但是明显很勉强。
江恒和闻声赶来的李穷奇各按住了一个队员，至于柔弱女生，她倒是想试试，不过刚走两步就被大姐嫌碍事喊到一边去了。
大姐取出早准备好的绳索，干净利落地捆着。只是几十秒的功夫，这里还清醒着的土著就都被控制住了。
“…………”
土著领队是第一个被大姐捆住的人。
即便受制于人，他也没说出讨饶的话语，事实上，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沉默着，昂着头看向围着他的几人。
“小子，你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大姐面朝江清明说，他不知道对方是在夸他还是在讥讽，“所以，这人就是他们的首领？”
“……依你的听力应该能听到我们的对话才对。”
“你的话真多，我不能确认一遍？”她蹲下去，挑着领队的下巴，“所以这位……首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领队开口了。从他阴沉的声音里能感受到明显的，压抑着的怒气。
“我说，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俘虏吧？”
大姐啧啧两声，正当江恒以为她会说些更难听的话时，她却又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是一开始就准备抓住他们，还是谈崩以后才打算这么做，小子。不过这毕竟是你的主意。”
大姐摆摆手，和小周一起将其它被捆住或是昏迷的人拖到领队旁边。
“后面怎么做？搜身吗？说说看。”
江恒沉吟片刻。他看着领队——此刻对方也正面朝着他。在刚刚，大姐喊到江恒的时候，领队才真正注意到他。
“……你会害死我们所有人。”沉默许久后，领队再面向大姐，说出了这句话。
江恒眯起眼睛……这个领队绝对知道些什么。
他走上前，蹲在大姐先前站着的地方。
“很对不起，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选择这样做。对于伤害到你们这件事，我很抱歉。”
江恒感到领队那双眼睛透过黑色玻璃注视着他。
……他对自己的开场白一个字也不会信，不过这些说辞是必要的。
“我们是刚刚才被驱逐出来的，没有身份的流民，因为不清楚区外的情况，不得不……”江恒慢慢地说着，留心领队的表情。
不出所料，领队打断了他。
“你说谎。”
“……我说谎？”
“你们这群人，”领队的语气几乎带着恨意，“能追踪到我们，又有这种实力，怎么会被驱逐？”
“总会有例外的……不然，为什么我们会在区外？”
江恒盯着领队那几乎全被遮蔽的脸，眼睛一下不眨。不难想象，对方正在思考。
过了几秒，领队偏过头去。
“……算我们倒霉。”
自己成功让他误会了。现在到了计划的下一步。
“看来你明白了。但是我们毕竟是被驱逐的人……能和你们合作吗？”
“你说合作？”领队左右看了看自己要么晕倒要么被捆住的部下，那意思很明显。
江恒看向大姐，她点了点头。
“我们能够弥补自己的过失，请相信我。”江恒说着，从大姐那里接过胶囊，一颗颗喂给那些晕倒的人，用水灌下。
领队默默地看着他做这一切，他的情绪并不像表现得那么平静，江恒甚至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
“呃……”
伴随着几声呻吟，那些被打晕的土著都醒了过来。他们明显有些恍惚，不过在看到被绑住的领队和其他几个人时，下意识就想动手。
“都停下！”领队及时喊停了他们，重新看着江恒，“你们……哼，就这样吧。”
“我可以理解为你同意了吗？”江恒问着，一边准备替领队解绑。
“不麻烦你们。”领队冷冷地说着，几下挣开了捆着自己手腕的绳索。
大姐的绳索只能够限制住普通人。而很显然，这一位不是普通人。
看见领队起身，其它土著也纷纷挣扎，或快或慢脱离绳索的控制。只有些实在没力气的被同伴帮忙解了开。他们从小周手中拿回看起来不太像武器的拐棍，站到一边。
在他们被布片和金属包裹的身体中，藏着超越常人的怪力。而能轻易放倒他们的两个资深者，在江恒心中变得更深不可测了些。
“希望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愉快。”江恒朝领队伸出手。
领队低头看着，恢复了些气力的队员们聚拢在他身后。
他用手背拍了拍江恒伸出的手。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