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州府事
等曹昂接到曹嵩的回信时已是腊月初，整个州府上下都忙着上计之事，黄琬如今得交口称赞，不论是朝廷还是地方。不管本地的豪强如何看待黄琬，至少在他去职之前是丝毫不敢造次的。汝、颍之地世家众多，换个人来还真不一定比黄琬做的更好。
上计之后，黄琬以平定汝南黄巾的军功和治理豫州的政绩为天下表，被天子授司空，拜爵关内侯。算是对他在豫州所做的酬劳，任命已经下来，只是还在走流程。本地的豪强世家听闻此消息，喜不自胜！这个杀神总算是走了，新来的州牧叫孔伷，是兖州陈留人。关于这个人，曹昂不甚了解，就不过多的评价了。不过能被豫州的众多世家选中想来也就是个名过其实的“名士”，只是他的官职就不是州牧了，而是刺史。这人的名望和能力都比不上黄琬，想做州牧还差点火候，皇帝这会儿还算清醒，选的几个州牧不是宗室就是有能力的重臣。甚至在设置了州牧之后又任命了刺史，以此来制衡权力较大的州牧。
黄琬即将离任，他原本确实是打算带着曹昂一起入京的，但是朝廷诏命下来之后，居然以曹昂的军功拜其为阳夏长，加上邸报所言太尉曹嵩辞官，他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当即就叫人唤来了曹昂，打算问问他的想法。
“子脩，你老实同我讲，阳夏长之职，是不是你请你大父为你谋划的？”黄琬开门见山，见了曹昂直接就开始问话。
曹昂一头雾水，自己只是写信给老头子劝他辞官返乡，并没有要他给自己争取什么官职啊！于是便对黄琬说道：“使君，此事我也是刚刚得知，事先并不知情！”
黄琬盯着曹昂看了半晌，见其神色不似作伪，心里略微平静了些。继而又问道：“那你如今知道了，你想去吗？”
“使君容禀，”曹昂拱手回道，“若是朝廷有命，自然还是要去的！只是，使君似乎有别的打算？”
“嗯，”黄琬点了点头，“这个孔伷是个喜‘清谈阔论，嘘枯吹生’之辈。豫州能有今日的局面不容易，我想请你留在州牧府，替我看顾一二，如何？”
看黄琬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升官的喜悦，更多的是无奈，想来也是知道自己升官别有内情。只是你黄琬都搞不定的事情，我曹昂就能搞定了？
黄琬见曹昂一脸的为难，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有些强人所难了，但是他自有办法拿捏曹昂。
“荀友若我会带走，你不必担心有人掣肘。至于你的官职嘛，你还这么年轻何必着急呢？”见曹昂依旧为难，黄琬暗道好个奸猾的小子，于是又添了一把火，“我打算驳回这个任命，署你为豫州备盗贼都尉！”
曹昂还是没有反应，豫州备盗贼都尉一职虽然很香，但是一想到要面对汝、颍世家，曹昂还是觉得六百石的阳夏长更香一点，所谓“百里侯”可不是开玩笑的。备盗贼都尉秩两千石，但是前面加了豫州二字，最多也就是个千石的水平，不值当啊！
黄琬见此只好拿出了杀手锏，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谯县是州治，就是不知道孔刺史上任之后看到卧榻之地遍地的坞堡会作何感想了啊！”
曹昂双眼瞪的溜圆，心道：好你个黄子琰，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情！这是一个君子该做的事情吗？拿我家的产业来威胁我，偏偏我还不得不吃这一套！
“使君别说了！”曹昂急忙挥手表示自己投降，不过他还是心有顾虑，于是和黄琬谈起了条件，“我可以答应使君，但是！一个荀谌还不够！”
豫州这个地方简直就是池浅王八多的典范，光是一个颍川能叫出名字的就有：荀、陈、钟、韩四个大世家，至于汝南就更不用说了，光是一个袁氏就够喝一壶的了！
黄琬闻言，顿时面带笑容，我堂堂州牧还拿捏不了你个弱冠孺子了？
“我此次入京会酌情举荐本地的名士，你不必担心！”黄琬表示我早就想好了，会给你分担压力的。
不过即使有黄琬的保证，曹昂依旧只是愁眉苦脸的拱手，愁苦的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让黄琬觉得自己如此为难一个还未及冠的年轻人确实有些过分。
于是便安抚道：“我也知这是强人所难，你尽力就好！只要能稍微保住我的一点心血就算你不负所托了！”
见黄琬这么说，曹昂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情绪，黄琬这话虽然是在安抚，但是背后的意思曹昂听的懂，那就是黄琬即便是在朝廷之中也会时刻关注着豫州这边的情况，你要是不尽心想蒙混过关你大可试试看！
“多谢使君厚爱！”曹昂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说完也不与黄琬告辞，径直离去。这是在表达他对黄琬逼挟手段的不满。
对于曹昂的无礼，黄琬并不在意。到底是年轻人，被人拿家族逼迫有些情绪可以理解，但是愿意迎难而上，那就说明还是值得提携的。黄琬在心里暗自点头，同时决定如果曹昂做的不错，之后大可以征辟其为三公府属，至于曹昂的年龄那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曹昂走后，黄琬自是准备上书驳回朝廷的诏命，理由也很简单，就是黄琬这个封疆大吏认为六百石的阳夏长不足以酬曹昂的平叛之功。并且再次表示，自己要举荐曹昂为勇猛知兵法科，如果朝廷里的官员有意见可以亲自来豫州考校！
有一说一，黄琬也算是豁出去了，汉代的举荐制度拥有很严苛的惩罚，不仅被举荐人要考试，举荐人也要承担相应的连带责任。汉文帝的丞相张苍，这个确立了汉家制度的荀子高徒，就是因为他举荐的人贪污，被文帝免职勒令回了封地。这其中虽然有文帝使的手腕，但是也可以从侧面看出，这个时代举荐一个人的成本还是很高昂的。
而黄琬也根本不担心朝廷会不同意，作为封疆大吏，皇帝钦点的豫州牧，他的意见自然是有分量的！而且他即将入朝担任司空，朝中的官员必须得给他这个面子！
离开州牧府的曹昂犹自愤懑不平，他还是觉得黄琬在为难自己。凭心而论，曹昂还是很想去阳夏做县长的，那里靠近兖州的陈留郡，自己如果在那里扎了根可以就近接应老曹。但是如今被黄琬挟势逼迫又不得不留在豫州做备盗贼都尉，又是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很是难受。
如今史涣已被老曹召去了洛阳，董申被他派去了陈留伺机而动，陈辅兼着州牧府的军司马又同家人团聚，成天在家教导儿子陈到。导致曹昂满心的郁愤无人可诉，可谓是憋的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