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化解（二合一）
“观鲍鸿之在汝南，横征暴敛，如饿虎扑食，贪婪之欲似无底之渊。百姓困于苛捐，恰似泰山压顶，生计艰难，愁苦之声，如滚滚惊雷，震天动地。田园荒芜，庐舍破败，似残花败柳，民不聊生，泪满衣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其鱼肉百姓，肆虐无忌。强夺财物，如强盗劫掠；淫人妻女，似恶狼扑羊。百姓惧其威，敢怒而不敢言。昔日繁华之地，如今沦为鬼蜮，恰似人间嵩里。
且鲍鸿贪污军资，中饱私囊。军饷不足，士卒怨愤。战心涣散，何以平乱？此乃祸国殃民之举，罪不可赦。其贪婪之心，如熊熊烈火，燃尽良知；其恶行之盛，如滔滔洪水，冲垮道德。
州牧黄公，清正廉明，睿智果敢。请明察鲍鸿之罪，绳之以法。斩此恶贼，以正国法，以安百姓。还汝南以清平，复汉室之威严。愿上苍垂怜，助吾等铲除奸佞，如春风化雨，润正义之苗；盼黄公明断，治鲍鸿之罪愆，似烈日当空，驱散邪云。使百姓得脱苦厄，乾坤重归正道。呜呼哀哉，翘首以盼，正义早临。”
“这小子下手也太狠了点！”黄琬看完曹昂呈递的文章，略带笑容的对荀谌说道，“我看完此文，竟觉得若不治鲍鸿之罪，连我都要被世人唾弃！”
“使君，曹昂以鲍鸿的名声作伐，来向是使君谢罪，不知使君如何打算？”荀谌看完了文章就知道鲍鸿彻底完了，不仅这辈子完了，此后恐怕还会被人写到史书里骂上几千年！又看到黄琬面带微笑就知道对方这是已经原谅曹昂了，接下来就看曹昂能不能稳妥的拿下鲍鸿了。
黄琬突然有些感慨的说道：“小小年纪如此滑头，更兼刀笔之利。嘿！天下人这是有福了！”
听到这里，荀谌也是忍俊不禁。是啊，这以后要是谁和曹昂作对，被他写文章痛骂，那不得留下千古骂名吗？看看这鲍鸿吞了他三百兵马，先是被他下套设计，如今因为黄琬不满他的手段，就写了这样一篇雄文，历数鲍鸿之罪，害了鲍鸿性命和这辈子的名声还不算，还要将他钉在耻辱柱上受到世代的唾骂。
“还能怎么办？如此刀笔，若再纠结于他的手段，搞不好还会被这小子送上一份大礼呢！到时候，一世英名不保，还如何有脸立身于朝堂？哼！给他一道军令，让他拿了鲍鸿之后就接手鲍鸿的部曲！”黄琬面对曹昂的谢罪礼，显得心有余悸。早如此又何必纠结曹昂对付鲍鸿的手段光不光彩的，反正自己也是要跟鲍鸿算账的。
最终黄琬还是有气，决定不见曹昂，只是让荀谌拟了军令用印之后交给曹昂，打发他赶紧回去了事。
“荀长史，使君怎么说？”曹昂拱手问道。
“给你！”荀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恭敬的曹昂，将军令交给他，随后说道，“曹校尉这篇文章写的不错啊，不愧是故太尉的高徒！我且问你，今日使君不给你这道军令，你打算怎么做？”
“长史说笑了，承蒙恩师看重，受我经典，只是我生性愚钝未能领悟多少。至于军令自是使君说了算的，今日就是不给，我自然也只有听令的份，哪里容得了我来说三道四！”曹昂接过军令大略扫了一眼，心道妥了。而后恭敬的回答了荀谌的问题，当场表态黄琬是主帅自己不过是黄琬手下的卒子，哪里敢多做什么。
荀谌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要曹昂小心行事。毕竟鲍鸿是主将，黄琬是主帅。如今两人起了冲突，加上鲍鸿的罪证确凿无疑，但是若是闹出了乱子，黄琬身为主帅少不了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
曹昂返回营寨之后，得到董申回报，鲍鸿正在回师的路上，只是带着不少俘虏，走的较慢。曹昂如今得到了黄琬接手鲍鸿部曲的军令，加上前面要求他拿下鲍鸿的军令，就如同得到了尚方宝剑一样。
当即命人做好准备，带着牛酒前去鲍鸿的驻地等着鲍鸿归来。
“恭喜叔父，贺喜叔父！此番击破黄巾余孽，立此大功，侄儿已备好酒肉，供叔父犒赏大军了！”曹昂站在大营门口，见鲍鸿得意洋洋的骑马过来，急忙上去为鲍鸿牵马。
“此番还要多谢贤侄，要不是你将立功的机会让出来，哪有叔父的今日啊！你放心我已在回来的路上写好了军报，必定不会贪了贤侄你的功劳的！”鲍鸿翻身下马，见曹昂如此恭敬没有多想，反而是欣慰的拍拍了曹昂的肩膀。
“军报之事，皆由叔父做主便是，我尚年幼，这里面还有许多东西不懂，能立些微末之功，全凭叔父提携！”曹昂再度拱手。
“我已得到了新的任命！就任天子新设的西园军下军校尉，汝父任典军校尉。贤侄可想要入京？我可以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届时汝父子同殿为臣，同营当差，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鲍鸿见曹昂如此知趣，便想要提携他一下。
“叔父做主就好，若是能够与我父同殿为臣，日夜聆听教诲，来日必有厚谢！”曹昂心里根本就不想入京，如今已是中平五年八月，这个时候曹昂都想劝曹操赶紧寻一太守出京，怎么可能想要入京呢？只是事情尚未尘埃落定，嘴上顺着鲍鸿的话说罢了。
一群人簇拥着鲍鸿进到军营，来到早已准备好的庆功宴现场，曹昂挥手示意开宴，然后目示董申询问对方是否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得到董申肯定的回应之后，曹昂亲自为鲍鸿斟了一碗酒，双手奉给鲍鸿，嘴里说道：“请叔父满饮此酒，稍后侄儿还为叔父准备了节目，请叔父定要耐心观看！”
“哈哈哈……好！”鲍鸿爽朗一笑，接过陶碗一饮而尽，随后问道，“贤侄啊，不知是何节目啊？此地偏僻可没有美人啊！且我听说贤侄军中并无寨妓，不如叔父我借些给你？”说罢便发出猥琐的笑声，其下属的部将闻言也全都笑了起来。
“叔父莫急，就来！就来！保证是叔父没有见过的花样！”曹昂也不恼依旧一副恭敬的模样，随后对着董申点了点头。
后者会意，高声说道：“推进来！”
说罢，营帐外便传来一阵声响，紧跟着众人便见到一辆囚车缓缓被推进了营帐。
“贤侄这是何意！”鲍鸿见到囚车，勃然大怒。
曹昂神色一冷，猛地拔出刀来，刀刃放在鲍鸿的脖子上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史涣率领一众人全副武装的冲进营帐，眨眼间就控制住了鲍鸿的部将。鲍鸿下属此刻尚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些本能的想要反抗，但是被史涣带来的人围攻按倒在地。
“贤侄！刀剑无眼，有什么话咱们叔侄不能商量？何故动刀啊？你名义上是我的部将，战场上以下克上你可知是什么罪名？”鲍鸿这会儿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依旧很冷静。
“叔父，对不起了！”曹昂面带微笑的说道，“您贪污军资，谎报军情的事儿发了，黄使君命我拿了你，接手你的部曲。还望叔父不要让侄儿难做，你自己去囚车里坐着可好？”
说完便将黄琬的军令展示给鲍鸿看，随后又让董申拿着军令给营帐内已被控制起来的鲍鸿所部军将查看。
“好！你先把刀拿开！”鲍鸿不以为意，让曹昂把刀挪开，说着便径直伸手打算拨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
谁知曹昂见状，手上微微一抖，鲍鸿的脖子顿时就被锋利的刀刃剌了一道口子。
“叔父莫怪，叔父武勇，侄儿不放心，这刀子还是放在这里的好！”曹昂根本不上当。
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公文，当众历数了鲍鸿的罪过。鲍鸿越听脸色越黑，到最后神色平静的问道：“贤侄真是好心机啊，不愧是孟德兄的儿子！只是你有没有想过黄琬为何不敢将我就地正法？”
说完不待曹昂回答，便自问自答的说道：“因为我是北军五校之一的屯骑校尉！如今更是西园八校之一的下军校尉！他黄琬不能杀我也不敢杀我！我即使有罪也得陛下下诏，由廷尉审讯之后才能定罪，你如此做就不怕我将来报复于你吗？”
“这些事情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那是黄使君的事儿！叔父如何以为侄儿敢这么做会没有万全的准备？你以为你这次还能翻身？”曹昂让人将鲍鸿绑了起来，扔到了囚车里。
见鲍鸿已被关入囚车，曹昂这才松了一口气，见鲍鸿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想起了自己被贪污的军资和被他吞并的三百部曲，心中怒气难制，便说道：“叔父放心，侄儿还写了一篇文章，自觉还是可以入耳的，这就背给叔父听听！”
说完便将自己写的控诉对方罪行的文章给念了出来，鲍鸿听闻之后，心里知道自己完了。但是心有不甘，便在囚车内挣扎不休，嘴里骂道：“好个歹毒的小子！坏我一世英名！此次若是逃得性命定不饶你！你可知我贪的那些钱都去了哪里吗？”
“叔父，您贪的那些钱，无非就是给了天子买官而已，只是您如今身陷囹圄，你以为天子会为了那些钱放你一马吗？他巴不得你早点死了好腾出官位卖给下一个人！侄儿劝您还是丢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老老实实的认罪伏诛，还能保全家族！”曹昂并不在意鲍鸿的威胁，他在洛阳又不是没有见过天子，那是个死要钱的人，为了钱活活逼死了司马直这样的名士忠臣，鲍鸿何德何能，能让皇帝网开一面！
之后曹昂安排人将鲍鸿送往洛阳并接手了鲍鸿的部曲，第一时间就是找到自己被吞并的三百部曲，发现已经剩下不足两百人，简直痛的曹昂肝颤。
安抚好鲍鸿的部曲，控制住了军官之后，曹昂便开始清点鲍鸿此战的收获。查看鲍鸿带回来的人头，发现青壮极少，更多的是些老弱的人头。看的曹昂直叹气，鲍鸿麾下的一个司马告诉曹昂，还有些俘虏等待清点。曹昂去看全是妇女，有些更是衣衫不整，看到曹昂带人过来便吓的紧紧抱在一起，想来是遭受了些可以想象的待遇。
“这些女子掳作甚？莫不是连女人也能记功？”曹昂不解。
那位司马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回答。董申在曹昂耳边嘀咕了几句，听的曹昂直翻白眼。想要命人将这些女子都放了吧，又觉得不行，就这么放了无处可去不是在救人而是在逼她们去死。
这些女子都是被鲍鸿掳来充作营妓的，用个现代比较熟悉的词就叫“慰安妇”！她们在贼寇那里不一定是做这个工作的，但是如今到了官军手里却是连贼寇都不如。
“董申你统计一下，那些还有家人的还给家人，至于没有家人的，就想办法就地安置吧！”曹昂对董申吩咐道。
营妓这个事最早可以追溯到齐相管仲，曹昂此前没有见过携带营妓的军队，因此对于这项“传统”不甚了解，在自家的部曲里也没有设。管仲设营妓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缓解士卒的压力，而是为了赚钱！这个提出“官山海”增强了齐国的国力，辅佐齐桓公称霸诸侯的贤相，其经济头脑简直让人叹服。设立营妓就是为了让士兵将自己的军饷和缴获都花在这些地方，而营妓是由朝廷或者主帅控制的，这钱自然通过营妓又回流到了发钱的人手里，甚至还有的赚！
“少君，这恐怕不妥！”董申闻言迟疑的说道。
“有何不妥？”曹昂没有想太多。
“这些女子，名节已失，即便是回了家也不会被人待见，只会被人指指点点……”董申说出了这么做的后果。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咱们又养不起，也没地方安置！难不成把她们都杀了？”曹昂也想到了这么做的后果，只觉得头疼。
“属下有个不成熟的建议。”董申吞吞吐吐的说道。
“说来听听！”
“谯县那边的庄客不是多有未娶的吗？要不……”董申摸不准曹昂的想法，在他看来曹昂很在意谯县的基业，不知道曹昂对这么做有没有抵触。
“倒也可行！”曹昂思索了一下，对董申说道，“这样吧，你问一下，若是家人愿意接回去的，就让家人接回去，若是愿意去谯县的就安排送去谯县，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此间事了，我还要去向黄使君复命，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董申拱手应诺。
曹昂前往新蔡向黄琬复命，临走时又有些不放心，索性就将鲍鸿所部原本的军官全都带走了，方便董申等人行事。
等到了新蔡见到黄琬，曹昂上前伏地稽首道：“见过使君，幸不辱命！”
“子脩辛苦了，我已上书朝廷历数鲍鸿之罪，你大可放心，不必担心此僚报复于你！”黄琬扶起曹昂，同时给曹昂一颗定心丸。
这下曹昂彻底安心了，毕竟鲍鸿为官多年，故旧甚多，保不齐就逃得一条性命也说不定。现在有了黄琬的保证，鲍鸿必死无疑，就是皇帝不杀他，黄琬也会想办法搞死他！
“使君，这是鲍鸿所部战功，尽数在此！请使君定夺！”曹昂呈上自己填写的军报。
黄琬接过去看了下，这份军报处处都透露着曹昂的做事风格，上面事无巨细无有遗漏，鲍鸿何时出兵，进军路线如何，于何处何时接敌，斩获几何损伤几何，全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黄琬看完之后很是满意，连带着看曹昂也顺眼了许多，对着被曹昂带到幕府的鲍鸿下属诸将说道：“鲍鸿贪污不法，只是他的个人行为，我非是非不分之人，诸位但奋勇杀敌，其余不必顾虑！汝等的功劳曹校尉皆记的一清二楚，待幕府核对完毕之后，自会量功而赏！”
忐忑的众人终于安心，一同拜谢黄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