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二龙山
葛陂这个地名在现今的新蔡已经不存，不过在新蔡县的西北角有个地名叫葛陵，临近现在的洪河。洪河即是汉代的澺水，如今这片地方地理平坦一望无际，一眼望去全是整齐的农田。
但是放到曹昂所处的时代，葛陂还是个大型的人工湖泊，因为长期的战乱导致百姓要么被乱军裹挟，要么就是逃亡他乡。田地无人问津，地里的野草河滩上的芦苇生长繁茂，时有水鸟交飞嬉戏。
陈辅如曹昂所言在营寨中享用夕食，他发现曹昂所部与别人不同的地方不少，首当其冲的就是用餐。
别的军中都是按照具体的标准惯例，由军需官将资粮下发给曲军侯，再由军侯下发到屯长，屯长下发都伯，都伯下发什长，再以什为单位各自生火做饭。
曹昂的军队却是由辅兵专门负责炊事，集中造饭，所有的部伍在屯长的带领下分批用餐，用餐时全都自觉排队，军官则排在另外一列，就突出一个秩序井然，忙中有序。军官一级除了在吃上面有些许差别，居然全都与士卒在一起吃饭。最让他感到诧异的是身为主将的曹昂和他手下的两个军司马董申和史涣居然也和普通士兵坐在一起吃饭，曹昂甚至还会将自己的肉食分给同桌的士兵，让陈辅有些愣神。
在陈辅愣神的功夫，曹昂已经发现了在此用餐的他，便端着碗施施然来到他的桌旁，让与陈辅同桌而食的士兵让个位置，便一屁股坐了下来。旁边的其他人也不觉得惊讶，显然是见怪不怪，可见曹昂平时没少干这事儿。
陈辅偷眼看了看曹昂碗里的吃食，发现与普通士卒并无太多的不同，一样是难以下咽的麦饭，只是多了些许的肉汤和肉碎。
“陈佐明，”曹昂一边往嘴里刨一边同陈辅说话，“我军营里的吃食还合你的胃口吧？”
“还好，”陈辅已经吃完，抹了抹嘴答道，“校尉军中的吃食，是我见到过的士卒吃的最好的！”
“时间紧迫，废话我也不和你多说了。”曹昂三两下刨完碗里的麦饭，也不拐弯抹角，“我欲趁着鲍鸿吸引敌军注意力的机会，发兵直袭葛陂，你有什么建议？”
“鲍鸿从何处进军？”陈辅也不含糊，一下子就问到了关键。
“如果情报没有出错的话，他计划沿澺水河岸进军。”
“他在这里不熟地理，沿澺水河岸进军是比较稳妥的办法，但是一旦被伏击很可能被赶进澺水里。而且此地河流纵横交错，陂池众多，骑兵的用处不大，届时他很难全身而退。”陈辅闻言，评价了一下鲍鸿的策略。
曹昂直皱眉，这么严重的吗？
“可有凭据？”
陈辅就着碗里剩余的肉汤，沾湿手指之后在桌上给曹昂画了一条蜿蜒的曲线，并对曹昂说道：“这就是澺水，”然后在曲线的右侧点了两个点，“这是校尉所在的李庄，这是鲍将军所在的余庄。”
然后只见他的手指往余庄的前方一指，“这里是一个洼地，常年积水不退。沿澺水河岸进到此处过于狭窄，如今久旱未雨，积水消退，勉强可以通行大军！！”随后手指顺着蜿蜒的澺水一直往上最后在指着一个地方说道，“此地名曰：二龙山！”
“山？”曹昂疑问出声，这几日他入眼所见尽是一片坦途，哪来的山。
“说是山，其实就是一处丘陵，据我所知贼军在这里聚集了不少人。”陈急忙解释道。
曹昂指着陈辅画出来的简易地图问道：“你的意思是，贼军的主力并不在葛陂，而是在这个叫二龙山的地方？”
“是！葛陂那个地方就是一个大湖，周围无险可守，贼军的主力想要同官军周旋，只能是在二龙山这里！”陈辅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曹昂双手抱在胸前，皱眉沉思一会儿后对陈辅说道：“这个情况倒是让我没有想到，你先随我来！”
说完便当先离去，陈辅收拾了餐具急忙跟着到了帅帐。
一进帅帐，董申和史涣两人已经等了一会儿了，曹昂见陈辅还没有过来，猛地一捶手，嘴里叫道：“这次可是捡到宝了！不过实际情况和咱们想的不太一样！”然后跟两人大致说了下与陈辅交谈的情况。
这时晚了一步的陈辅终于也来到了此处，曹昂见他进来一点也没有跟他客气，连连挥手示意他靠过来。
曹昂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对着陈辅说道：“你来，对照着地图，把你刚才跟我说的再同他们说一遍！”
陈辅于是上前，对照着地图将自己所知又讲了一遍给董申和史涣二人知道。
“这地方咱们的斥候去过吗？”待陈辅说完之后，曹昂问向董申。
“没有，”董申有些尴尬，之前大家都以为叛军主力应该是在澺水上游的葛陂，现在才知道闹了一个乌龙，“这里的这片洼地面积很大，而且芦苇太多，斥候怕回不来，就没有再往前探了。”
“鲍鸿沿澺水进军，必然要在这里吃瘪，敌将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曹昂沉吟了一下看向陈辅，“有其他大道可以到达二龙山吗？”
“有！”陈辅指着地图，“从此地向北，会经过一片洼地，过了洼地然后折向西，有一条大道直通二龙山！”
曹昂看向董申：“趁着天色还没有黑，你立刻派人去这条道看看，然后再多请几个向导回来！”
“是！”董申立刻领命而去。
接着曹昂向着陈辅郑重行礼，心有余悸的说道：“此番幸得佐明相助，否则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笑话！曹昂拜谢！”
“校尉言重了，我本是汝南人氏，眼见家乡遭了荼毒却无能为力。还要多谢校尉给我一个为乡土效力的机会！”陈辅一句话说完居然就直接跪在了地上，向着曹昂行起了大礼。
“这是何故？”曹昂急忙将人给扶起来。
“校尉，这一拜不只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我那些亡于叛军的乡人好友，更是为了我的家人！”陈辅执意行礼，朗声诉说着自己的理由。
“你的家人？”曹昂不觉得陈辅这样勇力过人的壮士会有家人死在叛军手中。
“是！”陈辅行完了礼，说起了其中的缘由，“黄巾之乱时，我带着家人流亡到谯县，曾在校尉的庄子上混过两口饭吃！这次叛军复起之时，我便托好友将我妻儿也带去了谯县。”
“哦～你还有一个儿子？叫什么名字？回头我写信托家里帮着照看一二。”曹昂得知他的家人在自己家讨饭吃，便多嘴问了一句，想着这人也是个有能力的，若是能借此收入门下岂不美哉！
“多谢校尉，我妻名为陈李氏，我儿名为陈到。”陈辅感激道。
曹昂闻言心中一惊，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
不过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的说道：“好！我知道了！”